她們初識在青白山社學,相逢于一個本該天真爛漫的年紀,她以為自己幼小經歷的坎坷長于同輩太多,大概少有人會在她那個年紀被極端的絕望痛苦洗禮,然后披上重重偽裝。
那會兒,她表面上是喜靜善忍的乖女,對父母師長同窗隱晦的逼迫,無可奈何又處處容忍,但作為一個從小被丟棄,差點死于豺狼口的人,怎么會天真地順從命運安排,將選擇權交給別人。
她隱藏實力,暗中培植著能夠保護自己的力量,也小心謹慎地在社學里經營著自己的擁躉,獲得同樣有才能的人的擁護,隱秘地為自己進入司天監進入長老會議鋪路。
湛長風的出現,像是一個意外,她自信鋒利,有著顯于外的張狂,斂于內的通透,從容隨性,不拘于時,不縛于名,不染于世。
她沒有去深究過為何有人會長成這個樣子,但她確實對她產生了極大的吸引力,她在她身上看著了自己不曾擁有的自由。
余笙習慣去交好那些人品能力入得了眼的人,但唯獨對湛長風,她只是遠遠看著,不曾主動。
可在某些不經意間,她們一次次產生交集,竟順其自然地友好相處了下來。
她感覺某種束縛自己的東西打開了一個缺口,她開始嘗試不帶任何目的地循心做事。
于是有了為尋找湛長風,放棄司天監報到的她。
湛長風之于她,猶如孤海中的燈塔,她只需知道她一直在前方便可,而現在,她在了解這光亮是怎么燃起來的。
越了解這光亮是怎么燃起來的,越覺這光亮內核,是如此耀眼灼目。
很新奇。
余笙有種莫名的滿足。
她翻著公文,心緒一半在回憶里,相比之下,幼崽看得認真多了,她指了指其中一行字,“這家店的兵器賣得好多,要打起來了嗎”
這份是絕密消息,記錄的是荒原上一家大兵器坊的交易情況,但這種交易是機密,晝族也只查到它最近有大批貨物出售。
“是可能打起來,針對的還是晝族,你害怕嗎”
“孤不怕。”
余笙含笑點頭,結果她緊接著理不直氣也壯地說,“孤又不是晝族的。”
“”好啊,就讓它被攻陷瓜分吧
余笙壓下揍她的沖動,溫聲道,“你再說一遍”
幼崽總覺她笑中透著猙獰,腦袋一耷拉,繼續忍辱負重,“但晝族中有小姐姐你啊,孤會保護你的。”
余笙瞬息破功,“好了,我來給你說說荒原的局勢吧。”
她秉著省得將來再說一遍的心理,無視幼崽的懵懂,把荒原發展歷程和大大小小的勢力都分析了一遍。
末了總結道,“景耀二公子聯合梁丘懸骨兩家,攜著一些跟風勢力,打算對晝族進行打擊,我上次擊敗了懸骨長老,這家目前來看,遵守承諾,沒有摻和進來。”
“另外,秘境外被殺的修士,原本恐怕是要栽贓給我們,好引起眾怒,讓他們有一個徹底鏟除晝族的理由,若成,晝族就算在山海聯盟占了一席之地,也無法為自己辯駁。”
“這一計流產后,他們又陸續弄出了一些引戰的事,我全都化解了。”余笙卻沒多少輕松,“我倒寧愿打一場,可晝族受不起。”
幼崽入了神,“為何受不起。”
“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