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夜難明,夜沉如水。
魔氣雖已散盡,但蒼吾四十九峰焚毀過半,血腥味彌漫,血煞沖天,夜色深處,恍如陰間鬼界。
主峰大殿燈火通明至深夜,因容澤傷勢過重昏迷,商議才停,他被送往醫修谷清語處療傷。
這里本一峰百花開的正艷,但與魔族戰后,血染魔蝕,一夜落盡,只余禿敗的枝頭。
容澤醒來時,天還未明,他從床榻起身正對上谷清語坐在榻邊,發髻散亂,姣好面頰上血污都還尚在。
“有勞。”他溫言頷首。
“你和美人師兄怎么回事”谷清語雖為女子,但性格豪爽,不拘小節,常作男子風范,她緊盯容澤眼睛,“這三百年你們去哪了”
容澤垂下眼,神色復雜,說到在一深林峽谷處閉關,并無異常。
谷清語是掌門之女,是他們小師妹,但棄劍修醫,與容澤和褚長溪二人青梅竹馬,關系甚密。
容顏秀美,沾了血污,也難掩姿色出眾,她緊咬貝齒,罵道,“該死的湮贐之,虧我當年還主動退出,成全他與我美人師兄,沒想到他”
說著,眸中閃下瑩瑩淚光。
“他日若落我手,我非要把他心肺挖出,看看是不是黑的”
“他是魔族,怎拿他與常人心性比。”容澤稍作安慰,但也沒過多心思在她身。
他憂心長溪那里,想著氣息不平,劇烈的咳嗽起來。
“是,他是魔族,”給他倒了一杯茶塞他手中,谷清語道,“我谷清語終其一生,必要屠盡天下魔修”
容澤看向她藥香柔荑,搖頭道,“你治傷救人,別行他道,有我和長溪,無需你牽進此因果中。”
“知道了。”
谷清語垂下頭,玉手絞緊腰間紅綾。
她自小身份嬌貴,不聽父母言,有親近之人天驕冰美人,也有愿聽從說教之人溫雅大師兄。
“我美人師兄他”谷清語欲言又止。
容澤未接此話。
“他被湮贐之帶去魔界”到底是女子心思,淚水已劃過臉頰,嗓音輕顫,“我們要盡快把他救出來啊。”
容澤還是未開口,手中茶盞卻已化為齏粉,眸中殺意愈烈。
半響。
“三百年閉關”他看向窗外蒼茫血色峰巒,意有所指呢喃,“修為,為何會不升反降”
即便遇有阻塞,最差也該停滯不前,怎么一連降兩階有余,回蒼吾路上,容澤有問過師弟,但對方只是沉默不語。
“師兄說什么”谷清語問道。
容澤沉默一瞬,只道,“清語,幫師兄轉告掌門,不僅是修真界各大門派,還有妖界,佛修,蓬萊仙域都應試與聯絡。”
魔界此次只是尋仇,只屠了蒼吾一門,其他各門派有多少會因懼怕或因幾私,靜觀不予援手還未可知。
蒼吾居首位已太久,不乏有人趁其亂想取而代之。
“蓬萊仙域”谷清語面色難看,“美人師兄曾把人家尊主女兒的婚給退了,找了我們幾百年的茬,你確定他們不會袖手旁觀,幸災樂禍”
“至于妖帝,佛枯,這兩人可與美人師兄皆有不少仇”
“有仇”容澤神色意味不明,“若有真仇倒也罷了,長溪與湮贐之也不會有后來那般多事。”
魔界,魔尊寢殿。
紅燭燃盡,紅紗靜垂。
冷凝的燭液蜿蜒出紅痕似殘血。紗幔輕輕,帳內已靜下許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