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沉默沒有持續太久,西城守將平靜道“每年的奪珠大會,死的人大都是不聽城主安排、妄想湊個熱鬧的短命鬼。”他自嘲笑了一聲,拍了拍自己的腿,說道“七年前我還是個什長,自以為仗著對白落城熟悉,加上地轉境的實力也能碰碰運氣,卻被一個小子隨手便打斷了雙腿,骨頭都快碎成渣子了。是城主拿出了極為寶貴的丹藥,用在了我身上,沒讓我爬著過下半輩子。我不明白安城主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我只知道我這雙腿是她賞給我。”
鐵匠也挺直胸膛,扯著嗓子喊道“安城主來的這些年,是老百姓過得最舒坦的日子,她收拾的貪官污吏不下二十個。幾年前有個王爺的兒子來白落城胡鬧,當街調戲我閨女,還要打斷老子的腿,是安城主一巴掌打掉了他兩顆牙,氣得王爺跑到皇帝那告狀。你說她不懂為官之道,你還真就說對了,她這個官就不是給朝廷當的,不是給她自己當的,那是給我們白落城老百姓當的”
一個老婦人也喃喃開口道“神庭都是天上的
仙子,我老了,不認得,我就認識我們城主,她不能死。她對我們好,我們就得念著這份恩情,這就是這天底下最大的道理。”
魚嫦難以接受地看著這些百姓,想要大罵幾句,卻又覺得如鯁在喉,半天也沒說出一個字。
周柯寒此時此刻卻帶著幾分無奈與敬佩地苦笑起來,道“沒錯,這就是天底下最大的道理。”
“神庭的確在云端站的太久,沒有了凡塵的氣味,便再難融進來了。”
“凡人也許是愚鈍的,但確最能代表人世間。他們是這世界的根基,是最不起眼的葉子,孕育了、綻放了的人類文明。”
“神庭作為這花圃的園丁,只知觀天時、除蟲草,卻未曾真正看過那些蔓延在土壤下的根系,看不到那枝葉的脈絡,最后自然會得到應有的惡果。”
周柯寒望著安玉瑾,拱手道“眾生意與天之道,應該同樣重要,是我神庭錯了。”
周柯寒再朝白落城的百姓和士兵拱手,道“多謝你們讓我明白了這個道理。”
安玉瑾看著他默不作聲。
魚嫦難以接受,雙手抓著腦袋,牙齒咬得發出聲響。
周柯寒突然回手打在魚嫦身上,使得魚嫦身體一軟,被周柯寒接在了懷中。
周柯寒直接將其攔腰抱起,而后道“我會帶她和剩下的執事回去。我要稟報庭主,在今后改變神庭對俗世的看法。”
安玉瑾搖了搖頭,道“不是每一個神庭的人都想你這樣擁有智慧,無上的神威讓你們變得強大,卻也蒙蔽了你們的雙眼。”
“這是我的責任。”周柯寒嘴唇發白,輕輕搖頭低聲道“神庭不是罪人,只是沒有做好,我們會重新審視自己的。”
安玉瑾沉吸了口氣,道“神庭脫離俗世太久了,沒有人愿意重新落回凡塵。別說整個神庭,就算是你庭主的那一關,你都過不去。”
周柯寒沉默了片刻,最后帶著幾分悲涼與無奈道“那就說明神庭真的需要一點外力來幫忙落向凡
塵了。”
安玉瑾卻堅定搖頭道“我們不會信任你們,就如同即便是現在你也不會信任我們。”
周柯寒再次沉默,最后他抬頭望了一眼天空,情緒漸漸消退,只剩下平靜道“你是白落之主,而誰又能成為真正的蒼生之主呢想來,只有蒼生自己吧。”
安玉瑾聞言,也緩緩低下了頭,最后長長嘆息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