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光難道是凈境果”
“罷了,既不能為我所用,本座更不能留你性命。”
聽到這句話,本來還在暗處為自己可悲的命運感傷的歲意歡,再也待不住了。明明蘇明繡是大門派的弟子,前半生都生活在光鮮亮麗的大道上,可是這一刻,歲意歡卻奇妙地跟她同病相憐。
她似乎也從這人身上看到了那些珍貴被一一打破的痛,于是不管不顧地沖了過去,要將這個她認可的“同伴”救下來。
頭一次,她為自己的身份感到幸運,因為她是與對方伴生的人魔,這個強大的敵人、套著百花宗宗主軀殼的天魔,似乎也不能拿她怎么樣,又或者說,對方也懶得將她如何。
只不過冷眼看著她護著蘇明繡,像是看到雨天一條喪家犬拖著傷痕累累的身軀,要去另一條同樣濕漉漉的野犬旁,給對方舔舐濕潤的皮毛。
“你好像很喜歡她。”
那個在荒火灼燒、山頭殘垣里仍舊一身白衣,連衣袖都沒沾上半點灰燼的天魔仍舊惟妙惟肖地披著人間宗主的皮囊,唯有眼瞳的紅色昭示了她非同尋常的嗜血天性。
歲意歡聽見對方用那種看戲般不嫌事大的語氣同她說道
“可你們并非同路人。”
“我這徒兒天生道骨,是天道的寵兒,今日若不死,假以時日成長起來,必定要當正道的領袖。她生性嫉惡如仇,而你已同尋常魔族那般,沾了滿手血腥,你猜他年重逢,她會如何待你”
紅衣覆蓋在那片青衫上,好像這樣就能掩蓋住對方身軀上那些更艷麗的鮮紅,歲意歡在芥子袋里翻找,把自己身上所有的靈丹妙藥都找出來,往蘇明繡的嘴里喂。
這時的她狼狽不堪,比街鎮上所有垃圾簍里的舊布娃娃還要破,歲意歡覺得自己甚至稍稍用力些,就會將對方碰的支離破碎。
她沒有回答天魔的話,只是以脆弱的后背當作唯一能保護“同伴”的盾牌,所有的心神都用來感受蘇明繡那虛弱的、隨時要停滯的呼吸。
有其他的魔族聽從吩咐,在這場碾壓式的勝利里,來到后方,想聽天魔的指示。期間,注意到歲意歡懷里那個百花宗活口,不由朝著這邊露出殺意來,卻被改了主意的領袖阻止。
“她要救,就讓她救,小孩兒難免任性。”
天魔這般說著,在歲意歡看不到的角落,慢吞吞地給魔下了個新的指示,“打掃戰場過后,再找個機會回來,將此人擊殺。”
魔領命退下。
火光燒紅了夜空,像是一團烙鐵,歲意歡一面給蘇明繡喂丹藥,一面絞盡腦汁地想如何在天魔的眼皮子底下將這人徹底救下來,她心中裝著太多的事情,所以聽不見天魔給她立下的審判
“今日你要救她的命,明日她卻要拿你殉她的道”
“你若不殺她,日后她必定用你的血染這九洲正道戰旗,以你的骨祭四海修士魂靈,歲意歡,你是人魔,她是修者,你們之間注定只能活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