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覓云聽見對方那蜜里調油的調調,心中屬實被油膩到了,這時她不知怎么走神想到蘇明繡,雖然這瘋王性情不定,也總喜歡對她摟摟抱抱,但通常在沒被人招惹的情況下,不會這般惡心她。
她走神了一剎那,就見許家世子張開了手。
蕭覓云裝作不經意地避開他的動作,差點被抱滿懷,朝著他身后微開的殿門望去,裝作憂心地問道
“許哥哥來時可有見到旁人”
沒能占得一點便宜,僅能聞見她身上龍涎暗香的許延頗有些遺憾,但畢竟這小皇帝生得嬌艷,又讓宮中最好的吃穿用度精細養著,整個蕭周上下經歷先前的亂世戰火,再難找出這樣的美人。
許延想到家中計劃,又惦記蕭覓云的顏色,按捺住自己的沖動,裝作格外溫柔的模樣,安撫道“放心,我做事一向謹慎。”
感覺到他那侵略感十足的目光消減幾分,蕭覓云才重新靠近他,但卻保持著若即若離的差距,讓他覺得觸手可及,偏又不敢大膽地將人攬進懷里,只能這般眼睜睜地看著。
蕭覓云知道許家算是前朝的叛徒,非但在都城破前舉家逃亡,甚至在蘇明繡后來起義時,還派過人去往蘇明繡的軍中投誠
只是可惜時機抓得不好,許家人并未得到她的重用,最終連破城的大功都未混上。
她聽著許延所說的計劃,只要她能幫助許家回到如今的朝堂,許家必定將私募的家兵奉上,作為她的皇家私軍。
許延把話包裹得極其好聽,看著她這在光線昏暗的偏殿也落顏色,“屆時我們不必再如今日這般,我入朝拜相,定輔佐你成就千秋功業。”
蕭覓云感動不已,與他相看淚眼,心中卻在想,也不知道你們許家這根墻頭草在鎮北王府前,又會是如何一番阿諛之相。
但是沒關系,許家在世家當中并不算如何出挑的勢力,以蘇明繡如今的眼界,怕是看不上這等舔狗。
倒是他們那三千私募家丁
于她而言,倒是恰好
湯泉殿外的天色漸晚,蕭覓云與這許家世子惜別后,走出這偏殿,便與時刻守在殿門外的宮娥碰上,這是她在宮中許下過恩情的、負責照顧她吃穿用度的自己人,蘇明繡在的時候,未免這位伺候不周丟了小命,讓她再費周章地培養心腹,故從不讓她在場,將人保到了今天。
蕭覓云也沒有什么雅致給人起多么優美動聽的名字,只喚她“阿月”。
阿月同她說方才附近沒有人路過,蕭覓云點了點頭,與她一同走出殿外,還未至御輦處,鞋襪已經全被這偏僻宮道的雪水浸濕,她卻絲毫未表現出來,還是回到了乾元殿,才不緊不慢地喚人打水。
羅襪才換,蕭覓云目光落在手旁的點心上,隨意拿起塊咬了一口,忽而問道“這是御膳房的新品”
“是,陛下。”
“再取一碟來,半刻鐘后太學的程博士將至,朕記得他家中祖母嗜甜,待他走時,讓他帶上一份。”
阿月垂著眼眸,適時地夸了一句“陛下宅心仁厚,程博士定銘感五內。”
蕭覓云唇畔流露出笑意,卻遠未及眼底。
這位太學博士程青是前朝蕭周文官集團所剩無幾的獨苗,祖父在蘇明繡的叛軍入都城時,堅決表明忠臣不世二主,當即引頸就戮于朝前,為先帝殉葬。
程家世代書香門第,即便前朝皇帝昏庸無能,也誓死作直臣,為此屢屢不受先帝待見,程青的父親也因先帝聽從宦官讒言,死于冤案。
如今程家也算是家道中落,嫡系僅剩這程青一人,在蘇明繡擁立蕭覓云為新帝時,他是第一個站出來支持的,如今官拜大學士,成了文臣集團的中流砥柱,誰也不知道他是如何想的,但可以預見的是,背地里說他辱沒程家門楣、指著他脊梁骨罵叛徒的應當不少。
蕭覓云腦海中轉過這一切,又想到這位沉默寡言、不茍言笑的大學士,雖知他難以討好,家道逢此大變,多半也是個心機深沉之輩,但他確實也算是當朝的能臣,是她可以試著拉攏的對象。
只要不是跟著蘇明繡從底層升上來的那些人,蕭覓云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勢力,非但要和蘇明繡的敵人當朋友,連蘇明繡己方陣營的人,她也不放過
程青,字萬里。
弱冠青年抵達勤政殿時,蕭覓云方從殿外匆匆而來,與他規矩乖巧地見禮后,全不見在蘇明繡跟前的怯懦、也收攏起在許延面前那不經意散發的誘惑,比太學里的弟子都要更懂禮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