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惹把棉花糖夾在餅干里,遞給周粥,神色不變,“因為媽媽是個很厲害的畫家,周明笑想讓我變成她那樣。”
他不知道自己喜不喜歡畫畫,就像不知道自己喜不喜歡鋼琴一樣。
周粥枕著他的腿,早把計劃忘在腦后,在搖籃曲中昏昏欲睡,樂曲營造出比月光還要溫柔的氛圍,每一個樂句都像一雙素白的手,輕緩地撫摸在孩子的頭上,無法看到這雙手主人模糊的面孔,但能體會到她所帶來的踏實溫柔、只有母親才可給予的幸福感。
音樂是另一條通往心靈的道路,與語言文字相同,它能夠成為全人類情感的共通載體,讓現時的人通過攀附偉大作曲家與優秀演奏者,來構造自己的內心世界。
周惹瞇著眼,手在周粥身上輕拍,草地上每個帳篷里都洋溢著家庭之樂。
終于,他看清琴聲中女人的臉,是趙冉。
像一頭扎進冷水里的瞬間,他被排除在草地上的幸福之外,從天國墮落至地獄。
音樂突然在耳中變得尖銳,安穩變成鈍痛,趙冉的臉越清晰,周惹的痛就越模糊,是幾近肺腑深入神經的疼痛。
周惹用手抓著頭發,眼里沁出淚水,恍惚間,他看到周粥坐在他懷里喊他的名字。
“怎么了”
“阿惹,你是不是很難受”
“風吹的頭疼。”
“我給你擋著風。”周粥站起來,用手護住周惹的頭,這個時候的他,眼睛比天上的星星還要閃耀。
從這雙眼睛里涌出無限生機,救了周惹。
琴聲連綿純凈,每一個音符,每一次觸鍵,無數關于周粥的小片段拼合成一個牢不可分的宮殿,周惹藏在這個宮殿里,獲得另一種夯實的幸福。
把小孩背進帳篷,放到被毛茸茸暖熱的睡袋里,周惹坐在一旁,哄他安穩入睡。17年渾噩頹然、獨來獨往在荒原里打轉的他突然明白,在這個世界上,沒有愛,一個人是活不下去的。
第二天,天氣晴朗,山莊十幾處溫泉向小朋友們開放。
周粥要了一個充氣枕頭,漂在溫泉里睡覺,張一一齊思雨吵吵鬧鬧一起去打碳酸水喝,回來時還給周粥帶了一杯。
把身上泡的暖融融后,老師組織大家去陶藝室,周粥沒有去,他和周惹一起去山上寺廟祈福,并在鐘聲下,迎來冬天的初雪。
野營歸來,小黑魚被安置在宿舍窗臺的魚缸里,現在正無憂無慮地擺尾。
周惹清掃灰塵,給房間消毒,李望舒抱著他在陶藝室捏的小人向周粥炫耀“你們沒去可真是太可惜了,沒有見識到我讓老師都驚嘆的陶藝天賦。”
“這是誰呀”周粥問。
李望舒答“月月。”
周粥皺著眉,理解不了這個過于抽象的藝術,并肯定林茗月也理解不了,“你還是不要讓月月看到了。”
李望舒冷哼一聲,扭過頭正好瞥見周惹從柜子里拿出海景圖,“周惹,你這是贗品。”
“你怎么知道”周惹把畫遞給李望舒,讓他好好看。
“真品在我家。”李望舒掃了一眼就笑了,“畫家是趙冉對吧,我家有她全部的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