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谷雪來到宮殿之外,此時天色已變得陰暗,滿天是魚鱗樣的灰白色凍云,風夾雪花聲瑟瑟作響。
宿儺就站在雪地里,漫天層云之下,黯淡的昏陰籠罩之中。他微低著頭,看不清面上的神色。
降谷雪一見到他,便加快了腳步,從銀發妖狐與紅棕發妖怪旁邊擦身而過,徑直踏入宮門外的雪地里。
“你”她輕聲。
降谷雪仍舊是一襲緋色曳尾和服,在銀裝素裹的雪地里分外耀眼,宿儺幾乎是瞬間便看見了她。
他原本是佇立于深雪之中,宛如蓄勢待發的兇殘幼獸,準備要給宮殿里的妖怪沉痛一擊。
但此刻,宿儺已經向她飛奔而來。
少年的速度奇快。降谷雪第一眼看見他在相隔數十米遠的距離,第二眼便看見宿儺已經來到自己的面前。
近乎在電光石火之間,閃身如瞬移而至。
降谷雪微微驚詫,兩面宿儺的天賦果然極強,在短短的數日內,便已經有了如此之快的進步。
他站在她的面前,那道幽深的眼神里,是仍未消褪去的一點狠戾。然而旋即,這殘留的一丁點狠戾也消失殆盡,仿佛從未在他眼中出現過。
“雪女姐姐,你沒事吧”
宿儺的目光里,只余下稍許內斂的溫柔與關切,甚至有幾分乖巧的意味。這樣的少年,在將來卻是一代詛咒之王。傳說他兇殘暴戾、嗜殺成性。
降谷雪經歷過那種壓迫感,強大而冷漠,仿佛世間的一切于他都是無關緊要,他只是隨心所欲地在游離于塵世,連善與惡也不復存在。
在大雪紛飛里,此時的少年宿儺,仍舊淺淺凝視著她的眼睛,他的雙眸干凈而澄澈,目光宛若清透春水。
降谷雪可以從宿儺的那雙眼里,解讀出愧疚、自責、擔憂,甚至一絲害怕。
她滿懷歉意地向他微笑說“對不起啊,宿儺。”
“我把你,一個人丟下了”
在無邊的風雪里,少女輕柔的聲音顯得更為清澈空靈,恍如一場幻想中的虹霓夢境。
宿儺似乎完全沒有想到,她會向他道歉。
明明是他做錯了才對,是他在大風雪夜帶錯了路,才導致雪女姐姐跟他一起迷路,才導致兩個人摔下雪坡她一定摔疼了,也不知傷到哪里。
宿儺一醒來,就發現降谷雪已經不見了。
宿儺在那片雪野里尋找了大半日,來回往復地在雪地上翻動,直到翻遍了整片大雪坡,他才確信她是真的已經不在這附近了。
再遠一點的地方他也去找過,但從雪坡上摔下來,也不可能會滾落去更遠的地方了。
除非是她自己走了。
她拋棄他自己,走了。
宿儺用盡僅存的全部力氣,用大火燒遍了那片雪坡,才確信她是真的不在深雪覆蓋之下,她是真的已經自己走了。
“我用火焰一點一點地燒雪,地面上的雪一點一點地融化。我小心翼翼地,好怕燒到你。”
宿儺坐在雪地里,低聲喃喃,向降谷雪講述之前的事情。這是降谷雪問他的。否則他可能永遠不會說出來。
他似乎也在急于向她表示,他真的盡力了,他在彌補他的過失。盡管降谷雪告訴他,這并不是他的錯。
“最后,我想,你一定是因為看見我的樣子,所以才決定離開的。”宿儺說。
降谷雪知道他的這個心結,他害怕并且嫌惡自己的兩面四臂的形態,總覺得世間沒有人會接受他。
她對他說“我說過,你那樣一點也不奇怪。”
雖然現在系統完全凍結住了,但降谷雪認為,兩面宿儺的這些身世背景,以及他的心結,就是她進行快速攻略的突破口。
“宿儺,你看著我。”
降谷雪擺正宿儺的臉,讓他仔細看著自己。
宿儺不解其意,但還是照做了。
他看見降谷雪的頭頂,忽然生出兩只晶瑩潔白的貓耳朵,精致柔軟,還有細細的絨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