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光照不全書案,大書案后太師椅上端坐的男人半身隱沒在昏暗中,染了酒意的嗓音依舊淡冷漠然,“什么事”
蘇蓉極力鎮定,上前一步“稟大公子,前日我和姨娘去珈藍寺,有個人找上了我,說要花十萬兩白銀,買醫營藥房的藥物”
楊延宗原本漫不經心半闔的雙眸倏地抬起“你說什么”
四王府。
朱廊深深,屋宇連綿,早開的綠萼被風吹拂,花苞嫩蕊打著轉兒落在廊榭前那結了一層薄冰的水面上,西邊的大跨院里,王爺身邊的侍兒剛剛到來,對季元昊稟,說王爺有請。
季元昊笑了笑,隨手塞了塊銀錠子進那侍兒手里,“知道什么事嗎”
不是什么重要事情的話,得了錢,侍兒還是很樂意透兩句的,“梁榮剛剛來過。”
梁榮
梁慎的胞弟,梁慎死了,大家都不想,事后的撫恤也是到位的,這事兒還是季元昊經手的,但對于梁家人而言,卻不是這樣的,撫恤再多頂什么用家里沒了個能干位高在四王面前能說話的男人,差別那可是一落千丈的。
這梁榮三天兩頭跑來見季元昊,又問又恨說要替他哥復仇,可今時不同往日,賬冊和劉應兄弟都落到了六王手里,四王府七王府投鼠忌器,已先后接觸六王要和六王府說和了。
這當口,當然不能和六王府起干戈的,梁榮一天三趟找他,季元昊給敷衍過去了。
梁榮看出他敷衍之意,這不,就去求見四王了。
四王看在以往梁慎的份上見了,梁榮在前院大書房又哭又求,涕淚交流,言語中還多有涉及對季元昊的不滿和寒心,人剛剛才被勸回去了。
季元昊不禁笑了笑,并不在意,他并不認為四王對他處理這事的方式有意見。
果然,待季元昊到正院大書房之時,四王果然提都沒提這事兒,“元昊來了,坐。”
“是,義父”
四王年紀比六王大點,四旬過半,兩鬢已見斑白,只精神奕奕目光炯炯,面容看著極高深英武。
季元昊恭敬問了安,在四王左下首落座,四王道“本王使人和六王府接觸過了,”四王以手抵顎,眉目幽深冷冽,“六王并未一口拒絕。”
并未一口拒絕,那就是有商量的余地。
季元昊點頭“如今局勢,陛下龍體大愈,六王必心知肚明。”
老皇帝非但沒死成,如今還病愈還朝,坐朝理政該抓的還抓得牢牢的,先前差一點就如愿以償的三個王府馬上就迎來了老皇帝雷霆聲勢的大反撲。
皇帝終究是皇帝,來勢洶洶之下,局勢又變了,倘若四王府七王府倒下去,僅僅一個六王府還撐得住嗎
你以為剩你一個皇帝就會選你大錯特錯,皇帝原先屬意的是坤皇后甥女所出的虔王幼子,待其胞弟趙王的遺腹子意外出生后又隨即轉向這個遺腹子,一出生就接進宮教養了,這兩個孩子,一個七歲,一個四歲。
六王府只要不糊涂,就不會將四王府七王府置于死地,和談是肯定能談的,并且這兩天就會談出一個結果來,只是四王府要割舍的利益只怕要更多一些。
這件事情,四王心里也有數,和談得他親自出馬也不用季元昊多費神,他叫季元昊來,主要是另外一件事。
“這次六王府不倒,他日又成后患啊”
四王深深呼出一口濁氣,瞇起雙眼,廢了兩年的時間,局勢不由人,經過搶奪賬冊和劉應兄弟事件之后,四王對六王府更加忌憚。
六王不比他強,但他麾下確實因緣際會聚攏了好大的一批文武能人。
就譬如這次那個楊延宗
季元昊站起身,“啪”一聲單膝跪地請罪“烏川未能取得賬冊與劉應兄弟,元昊辜負義父所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