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晚需要你”巫娣靜靜注視著不斷倒入杯中的清水,語氣淡淡道“你的預感或許不怎么準。”
墻壁上掛著的鐘表時針緩緩移向數字一,凌晨一點,萬籟寂靜之時,正是人們酣睡正濃之際。
巫娣想,他應該現在立刻上床睡覺的,畢竟明天既不是周六也不是周日。
然而,心悸。
心悸到讓他久坐在桌前只能靠翻看這幾日的戰損報告才能分散注意力。
這種感覺巫娣很熟悉,曾經也是在這樣的一個夜晚,他突然心悸到難以入眠,只能靠坐在由佳子女士的病床旁邊,在一片沉寂中虛虛地握著她那只低于常人體溫的手,安靜地聽著她微弱的呼吸聲。
第二日清晨,天還未明,由佳子女士就停止了呼吸。
只是,不久前他抽空去探望了那位脾氣暴躁的老人,機緣巧合陪同的就是鶴丸國永,僅僅是那匆匆一面,卻依舊讓他察覺到老人即將壽終正寢。
付喪神,即便是八百萬神明之尾席,到底也依舊是非人之物。
眼前隱約浮現出在那一片昏暗中,當他輕輕握上由佳子女士那只瘦弱不堪的右手時,病床上的那個人忽而露出釋然的微笑。
仿佛在說,果然如此。
人類無法感知另一個人類生命的消逝,他不該有這種心悸的感覺。
那一夜,兩人未曾交談一句,他至今不知道由佳子那個笑容的含義,更不知道她在人生最后一秒說出的那兩個字是什么。
白衣付喪神依舊擋在唯一的出口未動,目光炯炯地注視著面前的人,似乎鐵定他會默認并央求自己送他去醫院。
這種被人壓著承認自身在某些地方存在非人特質的感覺很不好,或許對于這位付喪神來說,進一步確認面前那人與自己有著無法掩藏的共同點的感覺著實美妙,但對于巫娣來說,他只感到了困擾。
于是罕見的,某人略微動了怒“不要擋路,讓開。”
鶴丸國永并未氣餒,佇立在原地不退讓。
夜路漫長,他有大把的精力逼迫這人就范,讓他乖乖地在自己面前摘下冷漠的面具,徹底打消某人試圖與他們劃清界限的想法。
只是,當鶴丸國永與這人明顯開始泛冷的目光對視后,不到兩秒,他就率先舉旗投降了。
他伸手迅速蓋住巫娣的眼睛,懸崖勒馬“我錯了我錯了,不惹你生氣了,今晚還有重要的事要做,等辦完事我就隨你處置。”
是他太天真,忘記這位小主君一貫吃軟不吃硬,某些時刻倔強得很。虧他還僥幸地認為今晚能讓他拔得頭籌,從此以往地位uu呢。
“走吧,抓緊時間。”鶴丸國永看了眼時間,說著就要拔刀。
“等下,”巫娣道,“我想換身衣服。”他還穿著睡衣和拖鞋。
“有什么好換的。”鶴丸國永沒給他機會,直接用刀劍在虛空用力劈下,抱起巫娣就躍了進去。
實話實說,鶴丸國永對那個生命倒計時所剩無幾的人類毫不感興趣,今夜讓他耐心等到現在的唯一動力就是他懷里這人,只可惜逼迫就范失敗告終,為了防止某人心悸到失眠,他巴不得飛著趕過去,待上一小段工夫就飛回來,再強行把人塞進被窩里睡覺。
所以眼下根本就沒考慮什么社交禮儀之類麻煩的東西,一路抱著巫娣趕到了醫院樓下,略后退兩步,輕飄飄地便躍上二層,將巫娣穩穩地放在了地上。
驚訝的是,病房里的那個人類竟然還醒著,大半夜看見兩個疑似飛上來的身影竟然也沒被嚇到,反而早有預料般重重地哼了一聲,不客氣地罵道
“動作這么慢,想讓老頭子我等到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