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西城門附近的街道都無法同行,車夫不得不繞了好幾條街,七拐八繞之后,駛入了一條小路。
眼看已逐漸接近都尉府,斜刺里忽然出現一個頭戴斗笠的郎君,一身麻布衣裳,筆直地立在無人的小道間,攔住馬車的去路。
寒風吹過,帶得他衣袖翻飛,露出底下被層層紗布裹著的受傷的小臂。
“閣下,可否容我家馬車借過”
此處道路狹窄,那郎君這般一擋,便讓馬車無法通過,車夫只好皺眉問了句。
可那郎君不但沒退開讓道,反而往前走了兩步,直到行至馬前,才停下。
車夫嚇了一跳,趕緊喝道“大膽閣下何人,竟如此無禮”
那人沒答他的話,只是站在原地,沖馬車道“蕪兒,是我。”
他的嗓音沙啞中帶著幾分干澀,仿佛有千言萬語匯聚于心頭,卻怎么也說不出來一般。
熟悉的聲音很快飄散在凜冽的寒風中,換來一陣寂靜。
車夫有些驚疑地看他一眼,以為他是秋蕪的舊識,便沒再多問,只等著秋蕪的吩咐。
可身后的馬車里既沒人下來,更沒人掀開車簾,靜了好一會兒,直到他以為自己產生了錯覺,才聽到一句低低的話音。
“咱們從別處回吧。”
車夫愣了愣,才明白,這是讓不要理這人,再換一條路的意思。
他應了聲“是”,在腦中迅速想好路線,駕著馬車,小心地在這條狹窄的小道上調轉方向。
還沒等馬車轉過去,那名郎君又上前幾步,儼然并不死心。
車夫將他當作是個死纏爛打的小人,連忙不屑道“快走快走,莫再擋我家娘子的道。”
那名郎君聽到他這話,腳步明顯遲滯了一瞬,可下一刻,便仿佛沒聽見一般,靠近馬車的一邊車窗,仰起頭,露出斗笠底下的臉龐。
那是一張英俊而深邃的臉龐,帶著一種與生俱來,讓人難以忽視的氣勢,可不知是不是四周寒風瑟瑟的緣故,那股氣勢逐漸軟下來,顯出幾分復雜的懇切。
車夫不知怎的,下意識拉了拉韁繩,沒有立刻離開。
只聽那郎君再度開口,這一次,沙啞的嗓音里還多了種別的意味。
“蕪兒,是我,我受傷了。”
馬車里再度靜了片刻,緊接著,車簾被一只纖細的手猛地掀開。
一雙微微泛紅的杏眼從簾子后頭顯現出來,漆黑如墨的眼眸順著他的斗笠快速下移,最后落在他右手小臂上包裹著的滲出幾分血絲的紗布上。
“蕪兒,我”
元穆安見她終于露面,心底總算一松,可話還沒說完,那掀起的簾子又放下了。
“我非醫者,治不了閣下的傷,閣下還是快些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