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來也怪,和秋蕪在一起的那一整年,哪怕她旁敲側擊地提醒過,他也一點都沒想起當年這段十分尋常的經歷。
可一旦知曉了這段過往,那些他以為根本沒記在心里過的細節,便總會在不經意間浮現在眼前。
不過一場萍水相逢,在他眼里已有了不一樣的含義。
一切好像從那時起,便在冥冥中注定了。
盡管夜里入睡極晚,第二日一早,元穆安仍是天未亮,便已醒來,準時得仿佛如在宮中參加朝會時一般。
窗臺之上,一只傳信的信鴿已停留多時。
他解開信鴿腳踝上的密信,展開瀏覽后,以火焚化,接著,喂了信鴿兩口胡麻,又寫了簡短的回信,重新綁在信鴿腿上后,方繼續梳洗穿戴。
待收拾好,廚娘也恰好將早膳送來。
也不知是不是秋蕪有意讓他沒機會再去西院與她一同用膳,廚娘過來的時辰,竟與他在興慶宮時每日起身用膳的時辰相差無幾。
無法,他只好在屋里簡單用過早膳后,再沿昨天的路朝西院行去。
還未至門外,就見秋蕪穿戴整齊地從院中出來,身后跟著提了一只竹筐的阿依,兩人正往前院廳堂方向行去,看樣子正要出府。
元穆安見狀,三兩步上前,直接看向秋蕪,問“你要去哪兒”
他的樣子看起來有些緊張,也有些不悅,昨日刻意掩蓋的那種常年身居高位的氣勢顯露無疑。
雖在秋蕪看來,只是回到了她更梳洗的他的樣子,但落在阿依的眼里,卻顯得無禮極了。
她不禁蹙眉,對這個所謂的“都尉的舊識”越發不滿“娘子好心,容郎君在府上暫住,郎君為何如此與我家娘子說話”
元穆安理也不理她,只直勾勾盯著秋蕪,等她回答。
秋蕪拍拍阿依的手,示意她不要多言,隨后平靜道“昨夜七娘傳話來,椿萱院還有些事,我需過去一趟。”
聽說,昨日夜里,在外搜查的官兵已找到了作亂的幾名歹人,一一收押在監,由羽林衛的人審問,城中對平民百姓的限制已放寬了許多。
只是,城門始終緊鎖,據守城的將士們說,為免城外有心懷叵測之人混進來,這兩日定不會開放。
七娘說,昨日恰好由陳大威帶著幾位軍中的將士回涼州城換防,有幾位將士的妻子結伴出城迎接,卻遇上這樣的意外,至今還被阻在城外。
陳大威受那幾位將士所托,在城下向識得他的守城官遞話,要她將那幾位將士的子女接去椿萱院暫且看顧,以度過城門閉鎖、家人分離的這幾日。
先前秋蕪不愿出府,是因為害怕遇見元穆安,如今沒了顧忌,自然要去椿萱院幫忙。
不過,官兵們雖抓住了歹人,失蹤的天子卻遲遲沒聽到消息。
她不知元穆安到底打的什么主意,但想必他暫時留在這兒,是不想讓外人知曉的,便道“郎君想必是不便出府的,安心留下即可,都尉府中人雖不多,卻不至于怠慢了郎君,有事盡管吩咐便好。”
可誰知,元穆安聽到“椿萱院”這三個字,便微不可見地皺了皺眉,隨即道“不必。昨日我便聽府上的人提過椿萱院,聽聞是你親自打理的,你既要去,我便也跟你去看一看吧。”
他說完,竟先一步往前廳行去了。
昨日前院那名小廝的話,他都牢牢記著呢,那位給她送梨汁、送書的顧郎君就時常去那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