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之外的京城,原本晴好的夜空中也逐漸飄起紛紛揚揚的雪花。
中山王府西側門外,幾道黑影趁著夜色快速行出,騎上幾匹快馬,各自往不同的方向離去。
待馬蹄聲漸行漸遠,直至消失,四下恢復寂靜,福慶方將門拴好,快步回到院中,沖仍坐在榻上出神的元燁道“照殿下的吩咐,奴婢已將幾位貴人送出府。時候不早,可要喚初杏進來伺候殿下沐浴就寢”
如今的中山王府中,伺候元燁的下人比當初在毓芳殿時又多了許多,但留在內院近身服侍的仍是那幾個。
都說年輕的小郎君最是沒有長性,喜新厭舊、貪戀新鮮是常事。
可元燁在有些事上卻出乎意料地念舊。
起初,因沒有秋蕪在身邊,他的脾氣變得越發古怪易怒,時常對身邊幾個奴婢不假辭色,動輒責罵怒斥。
可也不知從何時起,少年的那點莽撞、沖動漸漸被他收斂起來,當初的單純、天真在不知不覺中消失,化成如今沉默、冷然的樣子。
他不再斥罵身邊的幾個奴婢,尤其在竹韻被調回興慶宮后,更是時常看著這幾人怔怔出神,鮮少再有沖他們無端發怒的時候。
原本,竹韻是秋蕪手把手教出來的,秋蕪不在后,便由她和初杏兩個掌他院里的日常瑣事。
后來,只剩下初杏一人。
“讓她進來吧。”
元燁從沉思中回神,擺手示意福慶先下去,自己則起身行至屏風邊。
不一會兒,初杏從外面進來,在他面前停下,略一行禮后,便自覺地伸手替他寬衣解帶。
元燁低著頭,視線從她插著素玉簪的盤桓髻一點點往下,劃過纖長的脖頸、藍白的襦裙,最后落在那一雙正在他腰間靈活動作的纖細白嫩的手上。
這一身打扮,與他記憶里的秋蕪有幾分相似,而她溫柔細致的動作,更是與秋蕪別無二致。
只要她不抬頭,不出聲。
“姐姐,”元燁忍不住喚了一聲,伸出右手扶上她的肩,接著,順著她修長細瘦的胳膊滑動,最后落在握著腰帶帶鉤的柔荑上,“他們說,他受傷了,昏迷不醒,已有數日。”
初杏抖了抖,手里的腰帶沒拿穩,啪地一聲掉在地上,卻不敢彎腰去撿,更不敢抬頭。
“在涼州那樣偏遠的地方,即便有奉御在,也沒有京中這么多名貴的藥材在,即便暫時治好了,也必是元氣大傷。”元燁捏著掌中的那一只手,繼續喃喃地說著話,也不知到底是說給誰聽的,“誰讓他非要在這樣的關口去涼州呢一朝為君,失了從前的警惕,怪不得有人想趁虛而入”
他說著,將掌中的柔荑捧至眼前,以嘴唇輕輕觸碰那五根蔥白一般的指尖,再用鼻尖輕輕嗅著。
一股若有似無的蘭香鉆入鼻間,他頓時蹙眉,一把丟開她的手,不快道“姐姐從來不用這種香。”
“奴婢知錯,今日與蘭薈她們一同制香,這才沾染了些氣味,本已擦洗過的,想來沒能洗盡,求殿下恕罪。”初杏趕忙低著頭跪下求饒。
元燁心中不耐,扯扯衣襟,擺手道“好了好了,你出去吧,這兒不用人伺候了。”
初杏道了聲“是”,斂下的眉眼間閃過一陣慶幸之色,起身正要退出去,卻又被元燁叫住。
“去告訴她,她的要求,我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