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與秋蕪之間,從前有頗多誤會,如今朕思來想去,自覺對不住她過去的一腔情意,這次若能將她迎回宮中,日后定好好待她,再不讓她受委屈。”
秦銜迎著他投過來的目光,不閃不避,卻沒有立刻點頭或是搖頭,而是問“臣斗膽多問一句陛下要將臣妹迎回宮中,是否有要借此籠絡或是牽制臣的原因在又或者,因臣如今為陛下所用,陛下方覺臣妹身份不同,能配得上陛下”
二人說話之間,雖還守著君臣的身份,可言辭之間卻越來越尖銳直接。
幸而屋中只他們二人,這番對話再不會給旁人聽見,元穆安方能壓制住心底的情緒涌動,說服自己,秦銜這般問,皆是出于一位兄長對妹妹的愛護。
“朕還未找到她時,便已想過迎她回來后,要竭盡所能待她好。”
只不過,那時,她失蹤的時間一日長似一日,他原本慢慢的希望也在悄無聲息地被磨去,變得越來越卑微。
“朕登基至今,后宮始終空置。只要秋蕪愿意,朕便下旨以正妻之名聘娶她,她入宮后,便是皇后。”
君王之妻,皇后之位,是元穆安身為皇帝能給出的最大的承諾。
盡管秋蕪現在已有了秦銜這個朝中新貴的哥哥,但那些在朝中占據了大半江山、眼高于頂的世家大族定仍舊不會輕易妥協。
做個寵妃尚能服眾,要登后位,只怕不易。
秦銜有些吃驚,原本以為元穆安只是如從前一樣,要將秋蕪迎回去以東宮良媛的身份晉封妃嬪之位,誰知卻是要直接以正妻之禮封為皇后
驚訝之余,一直警惕的心中終于有了幾分動容。
“能得陛下如此厚愛,實是臣妹之幸。”他先恭恭敬敬地行了個禮,這才回答了元穆安最初的那句話,“只是,臣只秋蕪這一個妹妹,失散十年之久,讓她一人在宮中為奴為婢,終于失而復得,實在不想再讓她受半分委屈,更不想以兄長的身份來壓她。況且,陛下應當也知曉秋蕪的性子,若當真不愿,旁人如何勸,都不會改變心意,即便被強送入宮,怕也只會徒惹陛下生氣。恕臣無能,無法替陛下勸說臣妹。”
這一番話說得也算誠摯,可落在元穆安的耳中,卻與直言拒絕并無不同。
一時之間,他感到自己身為君主的尊嚴被打落到地上,顏面盡失。
他慢慢沉下臉,轉身回到榻邊坐下,移開視線不看秦銜,生怕自己克制不住會遷怒。
這對兄妹,真是一個比一個難說得通。
“罷了,你先”
“下去”二字還未出口,秦銜卻忽然拱手彎腰。
“但陛下的心意,臣定會代為轉達,請陛下放心。”
所謂的“心意”,自然是方才說的要娶秋蕪為妻的話。
秦銜猜得不錯,這么久以來,元穆安始終不曾開口告訴秋蕪,他有意以正妻之名迎娶她。
人心都是肉長的,身為哥哥,他為有人愿意這樣對待自己的妹妹而感到欣慰。雖不能直接勸說,卻能代為轉達,某種程度上說,興許比勸說更有成效。
元穆安明白他的意思,點頭道“好”,心里卻總覺得有些羞愧。
原來他也不比顧攸之好多少,連這樣的話都要讓旁人代為轉達。
這樣的念頭自然不能讓秦銜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