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說別的,只單就她明知金靈圣母門下弟子聞仲盡心拱衛殷商社稷多年,卻還敢接了女媧娘娘旨意去惑亂那商紂江山,便可治她個不敬截教之罪。
對著闡教,通天教主都能擺下誅仙、萬仙兩大殺陣,又何況是她一個小小的狐妖呢
可是,那日見了教主,他卻只是微微一笑,摸了摸她的腦袋。
“小狐貍,你竟也還活著嗎”
爾后便隨帝君進了殿內,不曾對她有半句惡言、半分冷顏。
后來帝君閉關,教主也間或來紫府走動。有時遇上,待她竟仿若門下弟子一般,若無什么事便閑坐為她講道解惑。她的九尾能在短短百年間修回,也是托了教主幾次指點相助的福。
于是,她慢慢想起,不問青紅皂白庇護門下弟子的是闡教,命弟子恪守清規幾次開釋廣成子的是教主;口稱道友卻動輒壞其性命的是闡教,記得“紅花白藕青荷葉,三教原來是一家”的卻是截教門下趙公明與通天教主。
為著封神,元始天尊早早出了玉虛宮;可哪怕門下弟子如聞仲、余元、火靈圣母、趙公明、三霄娘娘等盡皆身隕,通天教主可有輕易踏出碧游宮,為弟子撐腰
命多寶道人擺下誅仙陣,是為道統。縱使那一句“左道旁門,不問披毛戴角之人,濕生卵化之輩,皆可同教共處”非廣成子所言,乃截教弟子杜撰,教主輕信門徒。然誅仙陣前,教主質問此事,元始天尊不令廣成子自辯,也不就此反駁,只道要教主莫怪廣成子,甚至直言截教門人人言獸行,便可知此語縱使杜撰,也非空穴來風。
一教傳三友。
本是一本相傳的闡教竟將截教視作左道異端,關乎道統,誅仙陣如何能不擺怎么到了最后,卻反變成了通天教主擅致事端,罪誠在彼
兜兜轉轉,原來圣人也逃不過成王敗寇的結局嗎
妲己想起她的大王,又想到教主,不免就有些黯然傷神。
不過,尚不待她在這里傷春悲秋多久,就見閬風匆匆從她面前走過。
莫不是帝君出關了
妲己稍加猶豫,便跟了上去。
有帝君之前的準許,閬風也不在乎妲己跟在他身后,只徑直往帝君閉關的靜室而去。
果然,等到了靜室,就發現原本緊閉的大門敞開,緩緩從內步出的帝君仍是那副少年模樣。只是與往日不同,帝君此時面色蒼白,唇色無華,自珠冠間隱約透出的幾分如琉璃般的脆弱,令眼前之人看上去竟仿佛不是高高在上、君牧眾仙的東華紫府少陽帝君,而是什么山野精怪化作的少年。
“帝君。”
有那么一剎那,閬風甚至想失禮地上前攙扶住自家帝君。
然而被帝君平靜卻有若千鈞的目光掃過,他馬上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踏出的腳步收回,只從繃緊的面皮下流瀉出幾分擔憂。
“我既活著,便是無事。”
東華的眉目平靜,一步一步穩穩地踏出宮室,感受著久違的金烏之力遍灑全身。
“可有褒城來信”
“有,半個時辰前剛有密信送至。”
閬風低頭,將一封信雙手遞上。
東華將信取出閱罷,隨即捻為飛灰。
“且傳信于兩位龍君,此因果牽連頗深,累及一朝興敗。天庭或會借此問罪于龍族。待時機到時,先叩東海,旋即可轉至紫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