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思慮良久,覺得主使者需了解水泥雜交水稻與牛痘的特性與關鍵,還要懂得如何周旋談判,更加要有決斷的魄力。滿朝官員扒拉了一圈,也就那么幾個有能力勝任,明珠便是其中之一。
如此一想,當即拍板,明珠就明珠吧。
離京當日,胤禔親自送行。
“舅父,真的要去嗎此事并非一定要你”
明珠搖頭“船馬上要開了,此事已定,無可回轉。”
胤禔蹙眉,很是不贊同“舅父此去,快則半年,慢則一二年。這么長的時間,朝堂瞬息萬變,你不在如何能行”
明珠倒不這么看。
“大阿哥不能只看眼前得失。臣在朝堂作用有限,反而是此次出海,責任重大。若做得好,其功勞將不遜于索額圖,甚至還可能勝他一籌。他前些年遙遙領先,在玻璃牛痘雜交水稻上的政績沾的是太子的光。
“我此次出海與各國談判,若能為大清獲取巨大利益,憑的全是自己的本事,當在他之上。”
明珠一嘆,“大阿哥,這是我們近期能用最短的時間獲得皇上重視,奪得最大功勞的唯一機會。”
胤禔想了想,又道“可是海上風險大,倘若”
明珠笑起來“富貴險中求。想要功勞,哪有不辛苦的。大阿哥不必太過擔心。此次出海,皇上很是看重。船上配置齊全,不但有醫者,有常年在海上謀生的漁民,有擅泳者,還有水師,便是神機營,皇上也抽調了一隊作為護從。”
見得如此,胤禔稍微放心了些許。
明珠又言“倒是大阿哥,臣不在的這些時日,您要當心。切記不可與太子爭鋒,同眾皇子好好相處。再有尚書房諸位同窗,你可以與之相交。但只能是同窗之間的正常交往,不可涉及其他。”
胤禔張了張嘴,明珠抬手阻止,看了看左右,小聲道“大阿哥,你如今才十三歲,何必急于一時能入尚書房的,都是家中嫡系子弟,甚至許多往后都是要承爵或是接掌一族的。只需和他們把關系處好了,還怕他們影響不了身后的家族嗎既然如此,又何必做得過于明顯”
眼看時辰已到,明珠只能道“大阿哥記得多去看看惠妃娘娘,多聽惠妃娘娘的話。”
話畢,上了船。
船只離港,漸漸遠行。看著碼頭上胤禔的身影,明珠心下嘆息。
他這個皇子外甥,算不得蠢,卻實在不夠聰明,尤其少年心性,過于急躁,沉不住氣。若要成大事,需得有人時時把關,耳提面命。好在如今他還算能聽得進自己的話,對惠妃也足夠敬重。自己不在,有惠妃看著,應當不至于出什么大亂子。
又想到太子,更是嘆息。怎么自己的外甥不是太子呢,多省心啊。
可惜納蘭家與惠妃榮辱與共,系于一身,與太子成對立之勢。有這么一個機會,讓他舍棄,他著實不甘心。
尤其太子身邊已有索額圖,還有一眾敬慕者,不缺他一個。他的身份尷尬,若前去效忠,只怕會被邊緣化,得不到重視。這不是他想看到的。若是這樣,還不如守著大阿哥。若大阿哥能成事,納蘭家憑借從龍之功,也可保后世幾代風光了。
比起鳳凰尾巴上眾多羽毛中的一根,他寧愿當孔雀頭上傲立的冠翎。
想到此,明珠一頓,眼睛微微瞇起,嘴角漸漸上揚。
他不是不知道太子與大阿哥的差距,但是木秀于林,風必摧之。功高震主,其身自危。太子鋒芒太盛,可未必是好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