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騎士抬著傷者,橫沖直撞的沖進了莊園,胡旅帥大聲喊道“李主事,快請醫師”
李松不敢怠慢,一指前院廂房“抬到這里”
等人抬進去,李松又緊聲問道“胡旅帥,可是哪里發生了戰事”
胡信神色一黯“涇州覆鐘寺的僧人反了太突然了,都在好好的參加初七的廚會,突然就有和尚抽出了刀,撲向了史君與府君那一房”
李松心里一跳“之后呢”
二郎與夫人等,可都全在涇州城里呢
“有我等在,自然不會讓賊人得逞,史君與府君安然無恙,城里的賊人也基本被繳干凈了但賊酋鼓動了上萬僧戶,已把涇州城給圍了,史君見我等身披全甲,便命我等突圍,傳令各鄉紳召集鄉丁平亂”
李承志覺得有些荒謬。
“涇州刺史見你們穿的是全甲,便令你們突圍”
這涇州的兵事荒廢到了何種程度,竟連幾副全甲都湊不出來
“并令各鄉紳召集鄉丁平亂”
縣兵呢,郡兵呢,州兵呢
扯淡呢吧
正胡猜著,又聽李松說道“仆明白了,即刻便去安排,旅帥稍待”
說著又拉了拉李承志的衣角。
李承志跟著李松出了前院。
走遠了一些,他才低聲問道“真要去平亂”
“平個鳥毛”
李松氣急敗壞的罵道,“郎君莫非沒聽明白,那可是上萬僧戶,絕對全是斷了糧過不了冬,餓瘋了才跟著造反的,不然哪個吃飽了撐的,在四九寒天里跑到涇州城外臥冰況且州兵、郡兵、縣兵都無用,仆帶這二三百鄉丁去了,能激起多大的水花來”
臥槽
李承志才算是反應了過來。
元魏朝規定的稅制,普通民戶一年也只需向朝廷交納約六石的粟稅,但到了寺廟管理的僧戶這里,一戶一年竟然要向僧官交租六十石
要不是靠著類似于印度教和藏傳佛教那一套“這輩子吃的苦越多,下輩子投的胎越好”的洗腦理論勉強維持著,早特么反了。
連信仰都不管用了,可想而知,這次跟著造反的亂民會有多么瘋狂
但涇州城再差也是州城,自然墻高城固。而且像李始賢這種定居城內、家有壯奴的的豪強不少,不可能被輕輕松松攻破。
這些亂民也不會活活等著被凍死餓死,攻不破州城,自然會將目標轉移到城外的這些地主身上。
李家堡離涇州城,還不到一百里
所以,能不能自保還是兩說,怎么可能會去平亂
李承志的臉色有些難看。
這逃都還沒逃出去,竟又遇到了亂民造反
真是嗶了狗了
看他愣神,還以為被嚇壞了,李松又寬慰著“郎君放心,有仆在,定然保郎君周全仆先去安排,郎君在這里支應著,盡量不要怠慢了那位胡校尉,是當今胡貴妃的族弟”
聽到這句,李承志的臉色又沉了幾分。
也算的上是皇親了,都傷成了這樣,可見局勢糟糕到了何等程度。
李松又派過來了兩個副管事和幾個仆婦,讓李承志帶著守在前院里。
看著進出的仆婦驚恐的表情,以及端出來的那一盆盆血水,李承志就能猜出來,那位胡校尉,傷的絕對不輕。
足足折騰了半個時辰,那位胡旅帥走了出來,把外面的手下全叫了進去。
不一會,里面又響起了重物砸地的聲音,“咚咚咚咚”,像是在擂鼓。
李承志側耳一聽,隱隱約約還有抽泣聲。
我去,什么重物砸地,那是在磕頭里面那位怕是不行了
聽里面哭了一陣,又聽到幾聲含糊的喝罵,門又被推開,那些手下一個挨一個的退了出來真的是退,倒著走出來的那種。
然后,這些人又齊刷刷的跪在了門口,無一不是淚流滿面。
李承志神情一僵死了
正猜忖著,那位胡旅帥開門,看著李承志說道“校尉有請李郎君”
李承志福臨心至暫時還沒死,不過已到了交待后事的節奏了。
但和我有什么關系
心里雖然這樣想,他還是跟著胡旅帥進了廂房。
推開門繞過屏風,李承志一眼就看到了側躺在床榻上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