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后,他移目回來,倒了兩碗酒,一碗遞給我。
“大哥一生行善無數,犯的錯也只是為我們彌補罷了,我愧對大哥,愧對三弟啊!”岳臨空一笑,有著說不出來的凄慘滋味。
我想,這位岳二兄長與我一般,都不擅長藏匿心中想法,即便是要去掩蓋也都無法徹底的藏住。
我接過他手中遞來的酒碗,低頭中,看著酒液盈滿碗隨著我手中的細微抖動而泛起的漣漪,似江河湖海泛濫蔓延堤岸,也許我的手抖動再劇烈一些,便會灑出來。
酒中倒映著我的影子,在漣漪中扭曲花了起來,只是也能見到,眉間若有若無,似淺又深的幾道溝痕。
我一恍惚,揉了揉眉心,那略有些僵硬的褶皺才消失了一些。原來,我都長皺紋了。
搖搖頭,身心也在這一刻放松了下來,呷了一口,初入口時如同清水一般,可隨著口腔溫度將其溫熱后,一股淡淡的清香迸發而出。
像棉花糖融化在嘴中一樣,在舌頭上跳躍著,在牙齒間輾轉著,沁人心脾。
吞咽下去,竟化為了一片冰涼,讓我全身更加舒暢中,忍不住呻吟了一聲。
“岳二兄長,是非善惡休與外人說,可謂‘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岳青天大哥他……一定會有真相浮出水面的那一天。”
岳臨空慧心一笑,旋即搖搖頭,“是非難分,善惡難辨,功過兩不論。殷賢弟,你……日后不要分的太清,世間公道不在人心。”
我放下酒碗,此酒清冽,清香中是竹子獨特的氣味。
看著他目中的莫名光芒,我點頭回應,將他此話記在心中。又想到,那汪譚水,清澈無比,四周幽靜,沒有任何的植物生長,也不適合人們的久居。
也許,那凄涼寒氣也是因此而生。
時間,大概過去了三天。
只是此地無日月星辰,雖難辨時間消逝,可也有一些如朝菌之類的生物,不知晦朔間生命便無,或者是有如夜鶯般的,長久撕裂著睡眠。
以此來推斷,大概三天。而對時間的推測,讓我不由得的去想,他們身處此地不知時間幾何,豈不是更添了困苦惆悵?
若是有時間觀念,最起碼還有著念想的盼頭,可若連時間都不知曉,都失去了觀念……我沉默著想到,時間若沒有了存在的痕跡,一切將變得可怕無比。
尤其,是對性格和心靈的煎熬,只會越來越深刻,越來越迷失自我。
這段時間,我見過岳青天一次。當時他手中捧著一株綠色幼苗,踏著虛空而來,竟是飛在半空之中!
只是比他臨虛而立更讓我驚訝的,是他將那幼苗放入土中,默默的觀望著間,竟有一根竹子拔地而起,短短幾個呼吸的時間,就長成了參天模樣。
我終于明白,此地無風霜雨露,無日月星辰,為何會有這樣一片萬年竹,也知曉了岳臨空所說話語的含義……這些竹子果真非岳青天無法種出。
他是用心去種,至于怎樣讓它快速的生長起來,或者存活下去,我也嘗試過幾次,每每都是無疾而終,也讓我放棄了這條道路。
“心中能容萬物,雙目便是無用之物,心念可活眾生,日月便是無用之物。”這是岳臨空的話。
我雖不是嗤之以鼻,可也難高興他在這說法半分,畢竟他也是需要雙目,需要日月。
可面對岳青天時,這種想法一瞬間也就都煙消云散了。他的身上如有一種魔力,可以讓人感到十分的安穩,即便面對他一直冷冽的神情,也是如此。
他的容貌讓我自行慚愧,我所見之人,唯有那黑衣李白可與之相比,只是卻少了他這樣的一分孤傲清冷之意,靜如處子不可侵犯,即便是貌美的女子,在他面前也都無地自容。
而這三天,我除了岳臨空之外,接觸最多的便是岳子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