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度帶著一身水汽回來時,差點當自己花了眼,隨后就對上小郡主雄心勃勃的目光,“我這幾日看了好幾本棋譜,拿楊保保練了多次,一定有進步,說不定能打敗你。”
“然后”他不緊不慢問道,同樣坐上栽絨毯,正對扶姣。
“然后你就也要答應我一個要求。”
至于是何要求,扶姣現下還沒想到,先約好而已。
李承度應允,“好。”
言語間,他給扶姣取來披風,幫她慢慢系好,倆人各自捏起黑白棋子。
每每對弈時,扶姣都拒絕讓子,總道那樣不算真正的贏,今日也是如此,不過一般都是她執黑子先行。
長發隨手挽成極為舒適的發髻,大半都松松垂在身側,秀眉微蹙,覆了層薄薄水光的唇因沉思被輕咬成淡紅。李承度的視線從那唇畔一帶而過,落至扶姣露出的手腕,霜雪般冷白,隱約可見其下的青紫脈絡。
扶姣認真下棋,想贏過李承度一場。但他只將這當做臨睡前的放松身心之舉,每落一子后并未深思棋局,反而更多在欣賞面前小郡主凝思苦想的模樣。
即便如此,李承度依然逐漸占了上風。
他的風格一如既往,起初總在人毫無察覺時掌控全局,布下天羅地網,待占了絕對優勢后就開始洶洶逼人,每一子落下都帶著殺氣,覆滅對手一堆棋子。
眼見又要重蹈覆轍,扶姣有些急,額頭竟滲出汗來,咬著唇,露出摻雜著懊惱、郁悶、委屈的神色,不知是氣自己,還是氣別人。
她思索良久,終于要在某處落子時,耳畔忽然傳來極輕的笑聲,讓她動作滯住,下意識抬首,“怎么了”
難道這一步會讓自己全軍覆沒扶姣視線不由在棋盤上逡巡一圈,怎么看都覺得這一步能緩解壓力,是目下最適合的落子處,可是難道是陷阱嗎
她因李承度不明意味的笑生出遲疑,猶豫不決,想下又不敢下的模樣令他輕咳一聲,“并無其他意思,郡主莫誤會,只是突然想笑而已。”
他的話中含著絲絲歉意,只沒明說,方才是看她愁眉苦臉的神態太有趣,又覺得可愛,所以沒忍住。
扶姣自想不到,沉穩如李承度也會有這樣的時候,狐疑的目光掃了又掃,心覺肯定是自己準備下的那一處有問題,李承度這個騙子,還想叫她繼續下。
她眼眸一轉,思索后果斷將子下在了另一處。
“真是可惜。”幾乎是同時,李承度含笑的聲音響起,他拈子在扶姣緊張的目光中停頓一息,而后重重落下,果不其然看見了她先不解,后驚訝,最后整張小臉都耷拉下去的變化。
李承度又想笑了,小郡主勝負心真的很強,從最初在萬里輸給他之后,隔三差五就要拉他對弈幾局,看看是否能打敗他。
沮喪只停留了很短的時間,扶姣忽然往李承度撲去,他也沒躲,順著力道后仰,正好躺在毯上,眼眸仍是彎的,俊朗的面容滿是明快之色。
“你是故意的”扶姣很肯定,氣憤道,“方才那聲笑,就是用來擾亂我的,本來落子在那處還有挽救的機會。”
“是嗎”李承度慢慢道,“難道不是早敗,和晚敗的區別”
意思很明顯,他需要用這種手段來故意擾亂她心神嗎
論傲慢,扶姣還沒見過幾個能比她更傲的,現下算是見識到了,原來李承度說話也能氣死人。她氣得臉都紅了,兇巴巴地瞪他,好段時間都沒見他有要認錯的跡象,不管不顧地就俯下身,對著他下頜狠狠咬去。
這下她用了狠力,毫不留情,李承度輕嘶一聲,心知自己惹得太過讓小郡主亮出了爪子,卻沒有制止的意思,身體緊繃后放松,任她小牙咬上去,憤憤停留了好一會兒。
牙口不錯。李承度饒有閑心地想。
他的無動于衷就像是另一種無聲的蔑視,扶姣心想李承度變了,如今竟然都學會變相嘲笑她了,越想心氣越不平,把下頜微微咬出了血還不止,繼續往下,又一口咬在了那微微滾動的喉結。
悶哼一聲傳來,扶姣得意地想,就知道這兒是他的弱點。之前幾次撥弄這個地方都遭他制止,她早就心生懷疑了。
抬手攬在扶姣腰側,李承度沒想到她狠咬了一口不停,還咬向喉結,力度有所減輕,可正是這微微的刺痛感才更刺激五感。他能夠預料到,若再讓她胡亂作弄下去,有些反應將會忍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