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婢子伺候著更衣,扶姣將長發隨意一挽,出門后見到了同樣被喚醒的太子。
太子夜里和娉娉同睡,這會兒把小兔子塞在了前襟,不大清醒地站在那兒同領頭的將士湊在一塊兒議論什么,見到扶姣忙幾步走來,將剛才得知的消息道出。
原來這次李承度領兵出城,已經有整整三日沒消息了,郡守派先行軍去尋人,多番尋找都沒尋得蹤跡,連沈崢的人馬去了哪兒都不知道。
他直覺不妙,臨淮郡本就難守,一旦平原處的防線潰散,他們直逼城門,攻入城中是極其容易的事。
徐淮安對他下的令本就有兩手打算,能夠把沈崢的兵馬一舉攔在五十里外自然最好,如若不能,就直接讓所有人退居后方,留下兵馬在城中布置陷阱,用一城來將敵軍一網打盡。
這座城后方二十里就是另外一縣,今夜仍未有絲毫消息,且得知宣國公在十日前就增派了三萬兵馬來,郡守當即下令,讓百姓撤離此地。
在臨淮郡中,這里本就是個極小的城,人口不過千戶而已,撤退起來不算難事。
知曉這位小娘子在趙公子心中的分量,郡守另外派了精兵十余人單獨護送她。
得知原委后,扶姣皺眉,“如果當真到了最差的情況,他一定會傳消息回來,如今還沒有動靜,不一定就是你們郡守想象的那般,冒然行動,反而容易壞事。”
領頭小將詫異,似沒想到她一個小娘子對戰局也能有些見解,但郡守之令不容拖延,便解釋道“即便如此,提前帶娘子走也誤不了什么。這里太危險了,萬一敵軍當真開始攻城,到時再想保全娘子撤退,就晚了。”
提前讓百姓退走,對他們來說是更妥當的計劃。
這些時日雖然親眼見識了李承度的智謀,但在郡守眼中,這位趙公子畢竟年輕,此前還從未領過兵,戰場瞬息萬變。和敵軍真正對戰時,什么都有可能發生。所以在相信這位趙家四郎和另一個滅敵之法之間,他選擇了后者。
不是所有人都像扶姣那般,對李承度有絕對的信心。
小將話到這兒,扶姣如果堅持自己留在此地,似乎只是有害無益,單她在這兒等李承度,確實也毫無用處。
想了想,她只能點頭,“那你們郡守呢”
“郡守等百姓都撤離得差不多時,也會跟來。”
這位林郡守確實是個為民的好官,有此一舉只是出于謹慎的考慮,無可指摘。扶姣仍不大情愿,但還是隨他們上了馬,和太子一起被他們護衛在正中,翻身上馬。
縱入街道,才發現外面已經燈火漫天,城中百姓接連推著自家的牛車、驢車出門,還有好些直接自己背著大大小小的包裹,牽兒帶女徒步朝南門走去。
有官兵維持秩序,場面算不得亂,但在戰火下被迫背井離鄉的蕭瑟和落魄之感,讓每個人情緒都算不得好。有些膽小之人已經嗚咽著哭了起來,還有稚童好奇詢問爹娘,為何要大晚上離家。
人群組成長龍,步伐或匆匆或蹣跚,耳畔的聲音極為嘈雜。
扶姣立在馬上,看著這幅幾乎是以前在畫中才能看到的逃難圖,微微抿唇。她依舊覺得李承度不會像郡守想的那般敗退,他從來不做無準備之事,即便對手是沈崢,是如今已成龐然大物的宣國公,她也篤信他可以成功。
但是其他人不信,郡守也不敢賭。
“扶小娘子,走罷。”小將見她停在那兒,當她是感懷百姓的可憐情態,便出聲提醒。
他們這行人騎馬,速度比百姓要快許多,但他護送這位小娘子后還要趕回城中,時辰也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