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寒今輕輕他側臉,緩緩地,將他放置下來,去看睡在吊床上的楚昭陽。孩子大大咧咧敞著腿,身上掉了幾片落葉,被越臨抬手夾去扔在地上。
他回頭時,見楚寒今醒了過來,那雙不帶感情的雙眼直直看他。
越臨唇角微微揚了揚。
被操縱著的楚寒今最大的好便是,沒有道德觀念,比起先前的別扭傲嬌,有種直白的可愛。
楚寒今掃了他一眼后緩緩站起身,大概意識到了身體的異常,看越臨的目光有些怪異。
越臨走近了低聲問“很不舒服嗎”
楚寒今沒有理他,不置一詞。
但是他的傀儡咒控制力應該又減弱了,到此為止沒有表現出對他的殺意。越臨輕輕碰了碰他的頭發,趕在楚寒今瞪他之前轉過身“走咯,出發了。”
這里距離魔族很近,幾乎算是魔族的地盤,趕到都城的路數不過一天兩天。
他們走到山下,越臨不知從哪兒弄來一輛牛車,大概是別人拉草料的,清洗之后讓楚寒今跟球球坐在后面,自己勒著牛韁繩,一路揮著鞭子便往都城的方向過去。
一路上,秋高氣爽,惠風和暢。
楚寒今坐在車里,換了身漿洗得干干凈凈的粗布衣裳,頭發用帶子扎了起來,被風吹時飄散幾縷在耳后,瞧著十分清爽干凈,唯獨神色依然冷漠。
越臨趕路,楚寒今便靠木板的欄格靜靜坐著,閉眼回想他那些混亂不堪的記憶。
又是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好像是暴雨天氣的深山里,雷電堆積在云層間,毫不留情地劈向山林中每一個活著的生物。那時候他自己白衣素凈,單手拿著一把劍立于風雨中,并不躲開,似乎在尋找什么。
一道接著一道的雷電劈在他身后,腿邊。
濺起的泥水將他衣衫打的潮濕不堪。
雷電很快要劈到他身上了。
這時,有個聲音說“你為什么不躲起來”
楚寒今回頭,看見一雙深金色的眼眸。
與此同時,有什么東西輕輕拉扯他的衣擺,力道十分微小,但又異常堅持。
楚寒今從記憶里掙脫出來,低頭,看到了和那雙深金色眼眸相似的眼睛,只不過更幼小圓潤。
楚昭陽手里舉著幾只小小的野花,歪頭看他“父父君”
楚寒今“嗯”
楚昭陽再揮了揮小花,十分驚喜。
藍的,黃的,紅的,特意拼湊了幾種顏色。他們走的這一路,路面雖鋪著厚厚的草甸,但花已經很少了,他應該是特意拼湊出來的一整束。
楚寒今袖中的手指輕輕動了動,隨即側過臉漠視,一言不發。
球球望著他,“哇”一聲就哭了。
越臨回頭看了一眼,嘆了聲氣,說“你就理理他吧,哪怕不是你親兒子,一個小孩兒送花給你你也不能不要,是吧阿楚”
他說這話時,球球好像知道在求他,特意屏住了氣息,鼻涕泡還掛著半搭,淚眼摩挲地望著楚寒今,顫巍巍舉著手里的小花兒。
可楚寒今面無表情,堅持地別過頭。
“嗚嗚嗚嗚”
球球真情實感地哭了。
越臨好笑“沒關系的,父君現在遇到了他的劫難,記不得我們了。可是我前幾天不是跟你說了嗎,要乖,要理解父君,不給父君添麻煩,不能哭不能鬧,怎么忘記了”越臨輕聲說著,邊勒著牛繩,回頭用拍拍楚昭陽的腦袋,低聲安撫,“你父君只是暫時不記得你了。”
球球擦了擦眼淚,從放聲大哭變成了嗚咽地低聲哭,積滿了淚水的眼珠子汪汪的,像一只小狗狗。
楚寒今手指又在袖中蜷縮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