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只要年歲漸大,家里頭都急得不行。別看我爹娘現在不急,私底下我也聽他們念叨過好幾次,去年回青州和明州,與我一般大的,都已有了孩子。”
祝陳愿心里頭其實不是很愿意談起這種事情,要她來說,成親之事一得看緣分,二得看是否順眼,總不能稀里糊涂嫁過去,讓她盲婚啞嫁,她是不愿意的。
大抵讀過點詩書,肚子里頭有點學識,她就不想當朝菌又或是蟪蛄,只有自己的一方天地,后半生困在后宅之中相夫教子,那樣的日子,祝陳愿是受不住的。
“看來人只要年歲越大,煩憂的事情也越多。”宋嘉盈難得感慨,她也是這段日子被她娘拘得生出了點煩悶的心思來,“本攢了一肚子的話要跟你說,現在看來,還是等我吃了飯再說也不遲。”
廚房里面有外人在,她也不好在大家面前說這種話,讓人聽了總是要鬧笑話的。
里頭只有夏小葉在,葉大娘去擦飯桌了,瞧見有別人進來,一時有些局促,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是小葉嗎,我來的之前聽歲歲說起過你,說你可勤快了,這魚是你烤的嗎可真香。”
宋嘉盈是個自來熟,她直接拋下祝陳愿,湊到夏小葉旁邊跟她說話。
祝陳愿知道她怕到時候就她們兩說話,冷落了夏小葉,她笑笑,并不插話,反而是將那一盤蒸羊眉罕夾出來,按塊放到竹蒸屜里蒸熱。
幾人說說笑笑,不多時就等來了南靜言,她這兩日在酒館被江漁使喚得團團轉,難得有喘個氣的機會,忙跑過來,臉上通紅的。
祝陳愿給她倒了杯水,她一悶而盡,放回到桌子上,將自己帶來的酒提起來,有些氣短,說話聲音也不大,“這是江漁給的,他說自己不方便來。”
“南靜言,你最近嗓子不成了,怎么今日說話這么小聲,江漁又是誰”
宋嘉盈一見南靜言進來,就好似有人踩了她的尾巴一般,總是忍不住跳腳。
兩人一如既往地要斗嘴,不過稍后宋嘉盈還是別扭地說了一句,“聽說你不干女伎了,恭喜,這行不好混,還是干點別的行當好。”
這消息還是她嫂子說的,常去瓦舍勾欄等地的,自是會認識南靜言。
她雖與南靜言總時時拌嘴,可又不厭惡人家,聽聞南靜言從那里脫身后,當時是實實在在為她高興了小半天,不過現在見著人了,嘴巴又不受控制起來。
“多謝。”
南靜言一本正經道謝,摸摸她的頭發,兩人又打鬧起來。
等天色稍暗,家家升起炊煙,飯菜飄香,孩童散學,院墻外時不時有呼喊的聲音,陳歡幾人到家后,飯菜都已經擺在飯間,只等他們幾個入席。
祝清和瞧只有他一個男子,拽出祝程勉,兩人到廚房里頭吃的。
桌上是蒸羊罕眉、炙魚、炙蝦和法魚。
等陳歡和葉大娘先行動筷后,其余幾個年歲小的才開始夾菜。
祝陳愿先夾的法魚,罐子一打開時,那股子夾雜川椒、姜末的味道直嗆得人要流淚,敞開罐口等氣散開,再去聞,就只能聞到咸味。
法魚是用鯽魚腌的,物料全在它的肚子里頭,她怕辣,又怕刺多,用筷子撥開魚腹,刮了一點肉抿到嘴里。
稍辣,川椒味重且又辛又麻,姜末也味辛,兩者重味夾雜在一起,倒是掩蓋了蒔蘿、神曲和紅曲的味道,有些刺激,不過很下飯。
可祝陳愿吃不了這么辣的,悄悄挨近旁邊的宋嘉盈,指指自己碗里的法魚,問她:“這魚我腌得太辣了,我吃不了,你要嘗嘗嗎”
宋嘉盈是不怕辣的,她又不嫌棄,直接夾過來,嘗了一口,花椒對她來說還沒有芥辣汁來得辣,不過是舌尖有些發麻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