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仿佛,無聲嘲弄他不該出現在這個地方。
蕭辭玄微瞇眼。
“南星。”
蕭辭玄聲音淡漠。
南星頃刻間帶人涌入畫舫。
華幼安身材嬌小,又被陸滄藍護在身后,看不到陸滄藍與蕭辭玄的劍拔弩張,但再怎么看不到,濃重的血腥味她是聞得到的,更聽得到長劍斷裂的聲音,以及陸滄藍的涼涼嘲諷聲與來勢洶洶的南星。
事情似乎要奔向不可控制的地方。
“表兄,你要做什么”
華幼安不悅蹙眉。
但蕭辭玄似乎并不打算向她解釋,他隨手拋下斷裂的佩劍,抽了方帕子擦拭著自己被鮮血濺到的手指,而另一邊,南星已帶人與陸滄藍混戰在一起。
“南星,別傷他”
華幼安輕呼出聲。
薄涼寡情的少女出聲袒護,陸滄藍微微側目,只這一瞬,南星已窺到機會,長劍一揮,抵在陸滄藍脖頸,其他侍從見勢一擁而上,冷冷劍光瞬間包圍陸滄藍。
饒是華幼安不懂拳腳功夫,也知是自己導致的陸滄藍被擒,手里的團扇被她緊緊攥在掌心,她不滿看向導致這一切的蕭辭玄,男人剛擦拭完手指上的血跡,雪原灰的帕子染了血,金箔線繡得歪歪扭扭的團花紋蒙了紅,越發顯得繡工的笨拙與生疏。
錦衣男人華貴風流,身上卻帶著這方帕子,滑稽又格格不入。
那是華幼安繡的帕子。
很多年前送的,他竟仍帶在身上。
也曾有不知帕子底細的人打趣他,說他堂堂蕭世子,怎能用這般帕子用料雖好,繡工卻慘不忍睹,著實辱了他的身份。
他垂眸捻著帕子的團花紋,聲音輕柔又寵溺,“慘不忍睹么我覺得很好。”
那是他為數不多的柔軟模樣。
像是卸下了所有防備,整個人沐浴在暖陽之下,身上在發光。
陽春三月,桃花鋪滿地,他竟比三月的桃花更春光無限。
華幼安別開眼,有些不想看蕭辭玄手邊的錦帕。
事后她曾信誓旦旦告訴他,一定會練好繡工,給他繡一方漂亮的帕子,讓所有人都為之艷羨的那一種,他揉著她的發,笑笑說好。
可是直到現在,她也不曾提起針線,更別提給他繡一方帕子了。
她似乎總是在對他說著漂亮話,然后不斷食言。
他似乎也早已習慣了她的食言,將一方舊帕子帶在身邊多年。
直至現在。
莫名的,華幼安有些心虛,原本想責問的話無端軟了下來,“表兄,陸滄藍從未招惹過你,你何必傷他呢”
“表妹,你似乎仍未明白一件事。”
蕭辭玄并起手指疊著帕子,繡工粗糙的舊帕子被他整齊疊好,世家公子的禮儀被他浸在骨子里,簡單的疊帕子動作也是極好看的,他疊好帕子收在手里,展眉看著華幼安,“他招惹你了。”
男人眸色幽深,聲音無端低沉。
華幼安捏了下團扇。
不對勁。
“世子爺,您管得未免太寬了。”
被人用長劍抵著脖頸,陸滄藍卻依舊氣焰囂張,挑釁看著蕭辭玄譏諷道“我招惹縣君如何不招惹縣君又如何豈是”
“閉嘴”
華幼安不悅打斷陸滄藍的話。
她不是傻子。
她太清楚陸滄藍想要激怒表兄的心思。
男人這種生物,爭風吃醋起來遠比女人要火藥味十足。
女人只是吐吐口水扎扎小人,而男人,則是要命。
可表兄并不愛她,傷陸滄藍也只是覺得她在胡鬧,不好對她發火,所以才拿她身邊的人出氣,典型的長輩對待晚輩的心態。
堂堂平原華氏的嬌嬌女,天子親封的縣君,怎能與一個奴隸混在一起
委實辱沒百年華氏的煊赫門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