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兄,你將他放了,有什么話我們坐下喝著茶慢慢說。”
華幼安放下團扇,取了一只不曾用過的新杯子,斟了杯茶遞給蕭辭玄。
一反常態,蕭辭玄并未接茶,只是淡淡看著她。
此時蕭辭玄坐著,而她是立著,難得她比蕭辭玄高,自上而下的角度讓她能一覽蕭辭玄的全貌。
蕭辭玄無疑是極好看的,面無表情時也好看,她生平所遇男子,無一人及得上他,無論是容貌,還是氣質。
美人總是傲氣的,蕭辭玄也不例外,哪怕她做的事情的確荒唐,讓身為她表哥的他面子上不好看,他也依舊是優雅自持的,抬眉瞧著她,眸色一片幽深,如洛京的晴空染了烏云。
他永遠不會狼狽,那怕她離經叛道乖戾又任性。
他只會用沉靜的眸子看著她,像是失望,又像是自己養了多年的白菜被豬拱了的郁結在心。
原諒她用詞的粗鄙,但此時的表兄的確是這樣的神色。
華幼安默了默。
片刻后,華幼安放下茶盞,伸手推了下蕭辭玄的肩膀,“表兄。”
她的聲音又軟又溫柔,是一貫向蕭辭玄撒嬌的嬌嗔語調,“你放了他吧,我與他沒什么,不過是想著即將送他去邊疆,才在這里為他踐行。”
“表兄,你與陸滄藍打過交道,當知道他是什么人,這樣的人不去軍中效力,委實可惜了。”
華幼安笑著撒著嬌。
多年的相處讓她太清楚蕭辭玄的心思,她知道蕭辭玄氣她的胡鬧荒唐,便把自己與陸滄藍的關系撇得一干二凈,哪曾想,她的聲音剛落,身后便響起陸滄藍的輕笑聲,“世子爺,我與縣君之間沒你想得那般齷齪,泛舟湖上,不過是縣君替我踐行罷了。”
“世子爺,您不會連縣君為誰踐行都要管吧”
華幼安眼皮微跳。
這是在火上澆油。
“陸滄藍,你閉嘴。”
華幼安有些不悅。
“縣君,我這是怕世子爺誤會了你我。”
陸滄藍大笑,“畢竟在世子爺那里,縣君的眼睛只能長在他身上,多瞧旁人一眼便是縣君的罪過,更何況縣君”
“陸滄藍”
華幼安如何不知陸滄藍意在激怒蕭辭玄陸滄藍的話越來越離譜,她越發不悅,冷聲打斷他的話,“你在胡說什么我能與你有什么”
“南星,將他帶下去。”
她的表兄可不是紙糊的美人燈。
若觸怒了他,莫說只是她求情了,只怕此時哪怕天子替陸滄藍求情,也留不得陸滄藍的性命。
怕蕭辭玄動怒,華幼安不斷催促南星,“南星,你還在等什么”
“沒聽到我的話么”
回應她的是一只手覆在她下巴。
那只手力氣很大,掐著她的下巴讓她被迫抬頭,幽冷的水沉香迎了滿面,她看到一張近在咫尺的昳麗容顏。
未說完的話戛然而止。
“表妹,你的人似乎一心尋死。”
蕭辭玄指腹摩挲著華幼安的下巴,聲色淡淡說著話。
那是他一貫的神色,面帶淺笑,卻無悲喜,叫人看不出他的心情。
世家公子最頂級的教養喜怒不形于色。
可華幼安卻莫名心驚。
那是她從未見過的陰沉眼眸,盡管他此時的面上仍有著清淺笑意,仍是世人交口稱頌的錦衣公子,但她知道,不是的,這位心有驚雷而面色不改的蘭陵蕭辭玄,在這一刻失了分寸。
動了殺心。
不止是陸滄藍,而是畫舫上的所有人。
他們看到了不該看到的東西他的狼狽失態。
蘭陵蕭辭玄不會有,也不該有的東西。
“南星,帶陸滄藍走”
華幼安幾乎脫口而出。
南星面色微變,但沒有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