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幼安驀然輕抖。
她終于有些明白,她這位好表兄為何突然像變個人一般是了,她的軟肋只能是他。
他習慣了她永遠事事以他為先,習慣了她可以為了他去背叛一切,她的世界只有他,也只會是他。
可人總會變的,再怎樣濃烈的感情也有淡去的一天,她突然明白自己并不愛他,愛的只是當年不顧一切救下她的少年,所以她收回了感情,收回了自己的那些好,他并不是她的唯一,擺在他前面的,有她的家族,有她的親人,甚至權勢都比他重要。
他突然孑然一人,失去所有。
那個愿意為他付出一切的小表妹,已經不在了。
長風揚起畫舫珠簾,珠落玉盤的聲音格外動聽,蕭辭玄松開華幼安,轉身離開畫舫。
畫舫錦簾被掀開,刺目日光闖入華幼安視線,華幼安不適瞇起眼,視線里蕭辭玄已經離開,背后而望的他依舊是超凡脫俗的,清雋無儔如九天之上的人,生來便是供人瞻仰的。
華幼安忽地笑了起來,她看著蕭辭玄遠去的背景,涼涼質問道,“那么表兄,你要你做我的軟肋,可你的軟肋,又是什么呢”
“是你蘭陵蕭氏的世家榮耀,還是九五至尊的帝位表兄,我的好表兄,你眼里山河壯麗,九州康平,我又算得了什么呢”
“蕭辭玄,你憑什么這般要求我”
蕭辭玄突然止步。
烈陽自云端而下,金光鋪滿整個水面,水光瀲滟,蕭辭玄側身回眸,狹長鳳目藏于金光,肅殺之氣蕩然無存,他瞇眼看著她,一如那年他縱馬而來,奔向視他如神祇的小女孩兒。
她還是他的小女孩兒,而他還是當年的少年,唯一不同的是世家禮儀要他內斂,要他矜傲,要他淡漠疏離,卻又要他只手遮天,他所愛所求只能藏于心間,多說一字,便是對世俗禮儀的挑戰。
她在他羽翼的庇佑下可以任性,可以妄為,可以視禮法為一切罪孽的源頭,可是他不行。
他是蘭陵蕭辭玄,身后是世家榮耀,身前是天子威儀,他永遠不能行差踏錯,他只能做也只會是世人眼中完美無瑕的貴公子。
他唯一的瑕疵大抵是有一個任性的小表妹,仗勢欺人,水性楊花,卻還要心心念念說要嫁給他,然后又在春風一度后,恍然大悟自己錯得離譜,說丟開手便丟開手,自此形如陌路。
一往情深的是她,薄情寡義的也是她。
華幼安無端心慌。
日光烈烈,她看到蕭辭玄削薄的唇一張一合,似乎說了什么,但離得太遠,她沒有聽清,可得益于她幼時曾因好奇學了啞語與唇語,隔著珠簾與洛水,她清楚看到他說了什么
“憑我的軟肋是你。”
20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