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出乎南凌的意料。
“不,你不欠我的。”工藤新一接著說,“雖然你的確騙了我,但你幫了我更多次。如果沒有你,組織不會這么快被摧毀,說不定我也會在追查組織的過程中死掉。如果沒有你的話,宮野姐妹和諸伏先生都活不下來。你不僅不欠我們,反倒是我們欠了你的才對。”
南凌怔愣了一瞬,又很快地反應了過來,語氣輕松地開口,“這可真不像你會說的話啊,名偵探。”
“我早就想對你說這些話了。”工藤新一猶豫了一下,“你的身體……”
“這你就不用擔心了。我既沒有被洗腦,也沒有什么實驗后遺癥,更沒有燒傷——你應該也能推理出當時發生了什么。那是一場魔術。”南凌平淡地笑了笑,“但是我猜你想說的不止這些。”
這句話讓工藤新一原本準備的關心都咽了回去。
他很快地沉默了一下,決定還是直入主題,開口時語氣堅定,“對。我想說的是,即使是我欠你的,即使你并非沒有苦衷,即使你做的事并非出于本心——你也應該受到法律的審判。我會確保這一點的。”
南凌連眼神都沒給他,隨意地問,“你要怎么確保呢?”
“烏丸蓮耶死后,組織在這一年里依然不死心地活動著。”工藤新一誠懇地說,“既然你為組織工作并不是出于本心,而是被威脅的。那么在這種情況下,如果你能作為污點證人,那么——”
南凌打斷了他的話,“你查過我的履歷。”
“沒錯。”
“但是你只能查到五年前開始的經歷,對吧?”南凌眉目淡淡,“你覺得這些就是全部了嗎?”
工藤新一皺起眉。南凌的履歷的確是從五年前開始的,再往前的經歷完全不存在。他們猜測那段時間應該是南凌作為實驗體的日子——詭異的是和南凌同時期的實驗體能找到記錄,只有標記為077的文件里空空蕩蕩。
難道是南凌刪除了自己作為實驗體的記錄,但卻沒有刪除自己的犯罪記錄?這說不通。所以也許是組織刪掉的也說不定。
可以想見,那并不是一段易于度過的日子。但是……
“我說過了,你的苦衷不應該成為你犯罪的理由。”
南凌忽然顯得有些煩躁。雖然僅僅是一瞬,但工藤新一覺得有什么東西變了。這句話之前的南凌或許是敷衍且漫不經心的,但總歸相對溫和。而從這個瞬間開始,他顯得更為尖銳,更具有攻擊性,像一只被戳到了肚皮的刺猬。
詭異的是,工藤新一覺得這副態度才更接近真實。
南凌揮了揮手,“我不是在說人體實驗——難道你認為沒有人體實驗就能改變一切?——我是說,為什么你認為我‘本質上’是個好人呢?你知道我第一次殺人的時候,心里是怎么想的嗎?”
工藤新一對此略微有些不適,這么光明正大地和犯罪分子深入淺出地談論殺人的感受還是第一次。但他只是安靜地聽著。
“什么都沒想。”南凌說,“剝奪他人的生命本該是一件有意義的行為,因為人的存在本身就是有意義的——實際上不是這樣。殺人就像人吃動物。孟子說‘君子之于禽獸也,見其生,不忍見其死;聞其聲,不忍食其肉’,但該吃肉的時候他們還是會吃,只要他們看不到。屠夫則不然,他們該見死見死該聞聲聞聲,肉也照吃。為什么?在君子眼里動物有自己的意志,因此生命的逝去才令人不忍。但在屠夫眼里那只是一堆肉塊——人也可以是一堆肉塊。我第一次殺人的時候,第一感覺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