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臘月,大雪漫山。
一大一小身影蹲在枯樹下,烤著火堆,分吃三兩根木薯。
刺骨寒意中,這些東西成了她們僅有的暖源。
“吃你一根木薯,幫你殺一個人。說吧,想殺誰。”
“我沒有想殺的人耶。”
“丟棄你的爹娘,殺嗎”
小女孩愣了下,緩緩搖頭,“不殺。”
她雖九歲,卻不天真。
只是仍對“爹”跟“娘”這兩個字抱有孺慕。
后來顧西棠曾問過花三娘,初打照面時她明明動了殺意,為何沒有動手。
花三娘扭頭看著虛空,淡道,我女兒若活著,跟你一般大了。
她又說,我想殺的不是你,是你背后沒有心的爹娘。
“你跟花三娘如何認識的”燈下,男子溫潤嗓音拉回了顧西棠思緒。
想起第一次見面的情形,顧西棠歪了下腦袋,“當時她快要餓死了,我請她吃了兩根烤木薯。”
男子眸色動了動,笑開。
空氣中積壓的沉重感因這一笑而悄然淡去。
如今的花三娘,斷然不可能餓死,也不可能去過望橋鎮。
那么少女口中所說的,必然是她的“曾經”。
他深邃眼眸凝視少女片刻,啟唇問,“釋迦山嗎”
顧西棠纖指微微收緊,垂眸,“嗯。”
宴九那么聰明的人,怎么可能察覺不到她的怪異之處。
或許早就已經猜出她的身份。
對此她并不覺得奇怪。
而她在他面前從未想過遮掩,這才是最奇怪的。
到底是什么,讓她對一個人輕易卸下心防呢
“可能你甚合我眼緣。”她覺得這是唯一能解釋的解釋了。
笑意在男子眼底蕩開,他伸手拍了拍她小腦袋,道,“我很榮幸。”
少女小腦袋無意識在他掌心蹭了蹭,小嘴嘚吧嘚吧又繼續說開了。
“后來我想著我把我填肚子的東西分了她一半,總得拿回點什么,要不然我多虧啊我就讓她教了我刀法。”
“那老娘們也賊,她教是教了,但是只教一遍,能不能記住,能學到多少,只能靠我自己。”
“不過姑奶奶我天資聰穎啊兩天時間我就把她的刀法全部記熟了,一式不錯。”
夜色漸深,房內燈光始終不滅。
地上一雙相對而坐剪影,被燈光拉得細長。
少女喋喋不休的話語及男子時而清潤笑聲,化開了這秋夜孤冷。
翌日。
看到面前三人整裝待發,花三娘才知曉他們要抄捷徑前往月靈國。
花三娘斜倚在鋪了虎皮的寬大座椅上,淡視下方前來辭行的三人。
那個侍衛可以忽略。
前面并排的兩人,男俊女俏。
男子坐于輪椅上,眉疏目朗,氣質高貴淡然,不見一點因殘疾而起的失意。
少女半趴在輪椅背上,懶洋洋,毫無女子儀態。
但是微往前傾的身子,卻顯出她對男子下意識的親近與信任。
“宴公子,不知能否單獨一談。”花三娘開口道。
宴九笑笑頷首,“自是可以。”
兩人移駕廳后偏堂,剩下顧西棠跟燕一干坐大廳,大眼瞪小眼。
燕一立刻想起昨晚,這小煞星居然大喇喇闖進正在沐浴的男子房中。
無視禮教,膽大妄為。
雖然主子是男子,小煞星才是姑娘,可他就是覺得主子吃虧了。
感受到燕一身上冒出的怨念,顧西棠皺眉疑惑,“我干了什么得罪你了”
燕一一梗,紅了臉脖子,愣是說不出話。
你自己干了什么你不知道
還好意思問
看我主子洗澡不說,大姑娘家還聊天聊到半夜不走。
“怎么不說話吭吭哧哧跟個別扭的女兒家似的。”少女又來一句,差點沒把燕一氣個半死。
“你你、你以后別耽擱那么晚,主子身子不好,不能晚睡的”燕一氣勢洶洶,后勁不足。
“那我以后叫九爺早點睡。”
“我來叫就可以了,我是主子的侍衛,這些本來就是我的事情。”
“你昨晚也沒在啊。”
幾句話交談,燕一臉色從紅轉黑,從黑轉青。
呵呵。
要不是您姑奶奶來了,我能不在
此時后堂里單獨談話的兩人正好出來,免了燕一被氣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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