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么多年了,他就藏在京城,親眼瞧著致和帝的風光。三十多年來,這些這些落差和憤恨日日夜夜的折磨著他的心,現在的彭碩早就變得扭曲又冷漠。
三十多年后,致和帝從未想過還能見著彭碩;但是司徒碩卻如同黑暗中的毒蛇,無數次從暗中觀察致和帝出行。
“伯父,這么多年過去,你終究是老了。”司徒碩道。
致和帝坐擁天下,唯有終究老了是他心中的痛,沒想到彭碩脫口就是這個。不過致和帝終究是為君多年的人,神色依舊未變“彭碩,你可知罪”
被致和帝賜了改姓,也是司徒碩心中的痛。
這倆伯侄三十多年后的重逢,依舊知道怎么刺痛對方。
不過彭碩過了三十多年陰溝里的日子,早就麻木了,痛不,他這些年來,心心念念研究的便是如何讓別人痛。
“我當然知道,成王敗寇罷了,你說我是什么罪便是什么罪,何必假惺惺的來問。事已至此,給個痛快吧,我的好伯父。等我下去了,也好告訴皇祖父,你是怎么容不下骨肉兄弟,竊國之后卻假惺惺的以仁孝治天下。伯父,仁孝治天下救不了您,您的報應還在后頭。”彭碩道。
蘇丞相心中一凜果然來了
這話確然刺痛了致和帝心中敏感的神經,肅然道“你什么意思”
彭碩情知自己必死,許多挑撥的話都是提前打了無數遍腹稿的。再說,經營一座偽裝成善堂的殺手樓多年,彭碩的心理素質也非常人可比。即便現在枷鎖在身,狼狽非常,彭碩依舊語速平緩,甚至語氣中有一種煽動力,仿佛巫師的禱祝“伯父不如好好想想,我三十多年一直未曾離開濟善堂,你這些年出行那么多次,圍獵那么多次,為何我皆未動手,偏偏這次動手了,誰給我的勇氣”
多么明白的刻意誘導,但是偏偏直擊致和帝的內心。蘇丞相和顏濟滄面上不顯,但不約而同的變得心情凝重。其實煽動一個人不需要多么舌燦蓮花,只需要撥動某個特定目標內心深處的某跟弦。
很多人都因為并不高明的騙局被騙得傾家蕩產,也是因為如此。
致和帝冷冷地道“你以為朕會受你挑撥”
彭碩突然就笑了,笑得一臉陰森,像地獄里爬出來的人“自古疏不間親,我可從未想過離間伯父和各位表兄弟。伯父只當我藏了三十多年,突然沉不住氣了吧。”
說完,彭碩甚至開始閉目養神。
虧得是致和帝作為勝利者,不屑于在跳梁小丑面前失態,才控制住了情緒。但是要說致和帝一點沒受挑撥,別說彭碩不信,連蘇丞相和顏濟滄都不信。
“明日便由大理寺總攬,三司會審濟善堂一案。彭碩,你罪行累累,死到臨頭,朕不怕你不招”說完,致和帝站起身來,以勝利者的姿態走出了公堂。
顏濟滄擱下筆,站起身來,與蘇丞相一起恭送致和帝。然后才命人將彭碩押回天牢,小心看管。
這里是大理寺公堂,自然不會有人偷聽。顏濟滄瞧了一眼蘇丞相,嘆了口氣什么都沒說。
蘇丞相也搖了搖頭。
走出密審公堂之后,顏濟滄才道“蘇丞相,此案京中部分既是蘇丞相總攬的,可否請蘇丞相告知我一些細節。”
蘇丞相點了點頭。兩人直接去了顏濟滄的書房商議。
案情的細節其實顏濟滄前前后后已經了解得差不多了,真正讓人覺得棘手的還是致和帝的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