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疏聽了這話,深思了片刻,曲不惟拒不指認章鶴書這事他早已聽謝容與提過了,“不打擾老太傅也是朕的意思,翰林那邊該怎么查,待朕與表兄商議后再說。你們方才說這案子有兩個疑點,另個是什么”
“回官家,另外個只是臣等私下的疑慮,即曲不惟犯案的動機。照理說曲不惟個軍侯,食邑千戶,不至于為數十萬兩紋銀犯下如此惡行,臣等總覺得他買賣洗襟臺登臺名額,不單單只是為了個利字,審問過他好幾回,他卻什么都不說。”刑部尚書道,“臣后來試圖跟曲家五公子打聽,但是官家知道的,這曲五公子自從回京,除了跟昭王殿下鬧過兩場,眼下對任何人都是閉門不見,臣前日好不容易登門,他似乎對自己父親做了什么毫不知情,只顧著說自己被昭王殿下賣了都不知道,還變著法給他數銀子”
說起來,曲茂而今也算有功之臣,岑雪明留下的證據就是由他和章庭起保下的,后來玄鷹司為他作證,那副至關重要的四景圖,也是由他交給小昭王的,是故曲不惟犯下如此重罪,被打入天牢,朝廷并沒有追責于他。
趙疏頷首,意示自己知道了,“章蘭若眼下怎么樣了”
“小章大人仍在東安養傷,齊大人來信說,小章大人命是保住了,腦中淤血未清,說不上來什么時候能醒。”
山洞的火硝爆炸時,岳魚七到底及時把章庭拽出了洞外,但是熱流來得太快,帶著不可抗衡的力量,逼迫他不得不松開章庭的手,章庭身上的許多傷都不致命,奈何他被熱浪推出山洞,撞在了巨巖上,那塊巨巖阻止他跌下山坡,也在他的顱內留下了淤傷。
趙疏看了眼天色,想是案情已梳理得差不多了,深深吐了口氣,“行了,就到這吧,諸位近日多有辛苦,今日早些回去歇著,明日準日休沐。”
殿上立著的幾位大員聽了這話,才驚覺天色早已暗下來,殿中掌起了明燈。自小昭王回京,他們這些三司的官員幾乎是日夜不休地徹查洗襟臺名額買賣案,雖然身心俱疲,卻不敢停歇下來,怎么歇呢案子的內情觸目驚心,閉上眼,竹固山冤死的亡魂幾乎要飄蕩在他們眼前,士子深陷坍塌樓臺下的哀嚎不絕于耳,及至今日,所有案情大體梳理完畢,才能稍稍心安。
眾朝臣與趙疏齊身拜下,安靜有序地退出宣室殿。
趙疏見他們走了,閉上眼,靠坐在龍椅上。他累極了,已連著幾日不曾合眼,但他是皇帝,查清洗襟臺的真相是他的夙愿,所有的重擔扛在他的肩上,已經走到了這步,他更不敢有絲毫懈怠。沒會兒,身邊傳來輕微的聲“官家。”
曹昆德將盞參湯擱在了龍案上,“官家,大殿里涼,暖閣里爐子燒好了,回去歇會兒吧。”
趙疏睜開眼看了他眼,反應了下,才明白曹昆德說的暖閣是他的寢殿,不是皇后宮里的。他近日政務繁忙,總也想著要去探望皇后,總也騰不出空閑,好在章元嘉身上月份大了,這月來總是嗜睡,有時甚至用過暮食就歇下了,并不多等他。
趙疏“嗯”聲,曹昆德見他起身,連忙上前來為他披上龍氅。推開殿門,秋夜的寒涼迎面撲來,趙疏在這秋涼中走了會兒才問,“皇后近來心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