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幫鳥學究,一肚壞水。”方杰聽著不順耳。方天定又何嘗覺得順耳呢?這摩尼教與梁山泊現下還好比那新婚夫婦,好的若蜜里調油,這高玉便就想到日后爭天下之事,恁地愛做夢。
只是……,“休要口出惡語。高玉乃我方家肱骨,不可輕慢。”
如此兄弟二人皆不做言語,這般對話亦無一字傳入陸謙的耳朵中。只說這高玉隨飛天虎去了大名府城外的貨場,只見老大一片地兒,雖是人頭攢攢,但雜而不亂,有條不紊。
便是扈成這轉運使的都頭領進入,亦要被各道哨卡驗過一次次令牌。
待到進入那中心區域,就看到足足幾十人在撥打著算盤,埋頭筆記,那內種就有薛紹。甚至于他都能想得到,除了薛紹,眼前一干人物里,必然還有其他江南人物。
高玉進到里頭,先就被扈成遞來了一本賬冊,打開來看卻不是他以為的此戰梁山泊收獲賬簿,而僅僅是他們這一戰里在大名府城收攏的牛馬驢騾等大型牲畜數量,以及各類車輛數量。
很值得慶幸,輕裝上陣奔來的梁山泊大軍在大名府內外尋到了足夠多的板車。畢竟這路是河北諸州府之首,駐扎有大量軍隊,亦囤積了海量的糧草物質,彼處自就少不了車輛。
這一戰中大名府被俘的上萬宋軍,便就成了此遭載運糧草物資最大苦力來源。這些人中,為了能多一口吃食,沒人會駕車而說自己不能的。車夫比勞力每餐可多一面餅。
“河北官軍百年不聞刀兵聲,軍備廢弛,久不經戰,早已疏弊不堪,盡數腐朽。我梁山軍十人可追殲百人,百人可覆亡其千人。那江南官軍較之河北軍兵只會更見墮落。他日摩尼教起兵,義軍將士但凡能沖近官軍,白刃肉搏,彼軍即全軍披掛,而義軍只有粗布裹體,亦當大獲全勝。待到武備趕上官軍,再做廝殺,就更當是沸水潑雪了。”
“只不過那時,官軍被俘之人,放做勞力便是,還是少造殺孽的好。”扈成說這番話的時候,似乎選擇性遺忘了大名府內內外外懸掛起的數百顆首級。那當中除了是趁火打劫的地痞流氓和觸犯了軍規軍法之徒外,余下的就是這幾日里被搜捕斬殺的大名府官員衙吏,其中就含有一對蔡姓兄弟的首級。
鐵胳膊蔡福與一枝花蔡慶,在梁山泊中都是湊數的存在。陸謙打心眼里就沒想過賺他倆上山。這監牢里的節級與劊子手,那都是一個個全殺了有冤枉,挨個殺一個有錯過的主兒。當然,陸謙也是不知曉這蔡福還在大名府城破之后,尋見柴進,救了一城百姓性命。總的來說還是一個心肝沒有黑透的主兒。
但人死了就死了。休說陸謙不知道,便就是知道了,心底里也不會生出半分遺憾。
一同被收攏起來的還有各工坊匠人六百余人,這些匠戶不管是被嚇的,還是真心想上梁山泊,反正除寥寥不多的幾個死硬不愿意上山的匠人外,余下的是都答應上山了。
陸謙當即便每人賞了他們一貫錢,并著一石糧米,叫這些匠戶人人笑開了臉。
而各工坊里收攏來的材料,單是精鐵赤銅便有兩萬余斤,弓弦數萬條,一張張泡制好的皮革,上二十萬斤的生鐵,一條條已制成或做到了一半的槍桿,不算北京武庫里的繳獲,陸謙就真的發大財了。
果然,搶劫才是積累資本的第一途徑。縱然這資本的每一個毛孔中都滲透著血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