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直到燕順忽的前來招安他,宋江才恍然大悟。那陸謙非只是要他得意忘形,更是要他自尋死路,自絕于往日江湖聲名,如此他才好再來下手。
宋江心下凜然,實是難解自己何以這般吃罪陸謙?誰叫他沒看過水滸呢。
這幾日他心中并非沒想過反了便是,可思之再三,宋江還是果斷掐滅了這一念頭。實乃他在天下各路人馬之中,更看好梁山泊。
不去說那規章制度,只說梁山軍的兵馬。自打滅了當初童貫的大軍后,梁山軍的兵力就又有突飛猛進。不算他這里的烏合之眾,只說梁山軍水陸主力,如今就已有十萬。且各地的守備軍總計也不下三萬人。
朝廷的西軍雖然厲害,卻也不是天兵神將下凡,如真能連破其他各路賊僚,那兵臨齊魯時候,也必是久戰而兵疲。如何是梁山軍以逸待勞之敵手?
且以宋江之所見,梁山軍雖與士大夫不合,可陸謙所謀的那套制度卻極能安撫百姓。且各地官府看似官員雜多,而官吏互通,實則削去了白役幫閑,與國政大為有利。更不要說梁山軍這一套施政法門,總結歸納,極易培養新官。
現在的齊國看似還百業待興,便是連做官兒的都不夠數,但到了明年再來看?陸謙何愁手中無有知曉他那套條文例法的官兒?
那些個做了一年半載縣丞、縣尉、主薄的官兒,哪個不能循規蹈矩的主導一縣?
錯是宋江不曉得何為工業基地,不然定會以之比這官場,后者可不也是這般,越久越強。
梁山軍唯一的缺陷就是錢糧,可天下人又有幾人能想到,剛據齊魯,淮南亦未平下的大齊國,便已經揮兵海東,取高麗之血肉補自家之所需也。
且與內,梁山軍鑄金銀錢,售鹽糖,促進工商之業,于財政多少也有補益。至少宋江從晁蓋的書信里可知,梁山軍還有三年之耗費。而三年后,這中原半壁江山恐就是梁山軍的了。
在趙宋與陸齊之間選擇了后者的宋江,便打定主意不會為燕順所動。這陸謙打東京發來的文書又是在為難他,可宋江心中卻以為是好事,真要是對他不聞不問,那才是大不妙。如此正好順水推舟,借燕順之由叫他好生責罰自己,如此出去舊日里的怨氣,自己也好安穩在新朝為官。
黑三郎想的甚美,這般在后半夜便也睡去了。
次日清晨,宋三郎還在睡夢之中,忽的被一陣嘈雜驚醒。披衣坐起,就見一小廝驚惶而入來,道:“稟官人,那燕順,那燕順在房中懸梁了……”
“阿也。”宋三郎一聲驚呼,繼而恍如重重挨了一擊,人都癡了。“兄弟,燕順兄弟,你好生糊涂,好生糊涂。真痛煞我也,痛煞我也……”
而此時的濟州,東京皇宮福寧殿內,陸謙由龍床上被人驚起。一樣披衣坐起,提鞋走到外殿。
“稟報大王,河北傳來消息,那田虎里應外合奪取了滏口徑,殺人河東。彼處官軍不堪一擊,已經被其占據了磁州。”
陸謙哈哈大笑,磁州,那可是個好地方。不聞“南有景德,北有新城(磁州)”之說么。彼處可是一塊上好的肥肉,田虎這一口必是吃個滿嘴流油。
就是不知曉趙佶那廝得知此般情由后是怎樣表情。
田虎脫出河東,跳入河北,以彼軍戰力,當無有對手,就是不曉得西軍會何時追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