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切王似都心里清楚。那劉法已經寄信來了,顯然他是要做奮力一搏的。但王似這心里頭沒準啊。奮力一搏,焉知不是自尋死路?
且他又知道,自己的威望根本無法與劉法相比。若是真把軍隊錢糧軍需運到了長安,甚至是等到劉法的意思被環慶路的軍將士卒皆知道時候,到時候自己這一路經略安撫使,便就是一擺設了。
對比那前途未卜的‘奮力一搏’,王似倒是更樂意拿手中的這點資本買個前程。
“官場昏暗,贓官污吏橫行,構陷良善,魚肉生民。小可走投無路,逼上梁山,也是無可奈何。”朱武說著回道。心中自認那王似是不知道自己的。他跟著史大郎一起被王進招降,那就是一小蝦米么。聲名如何能傳到王似這等人耳中?
“萬幸天無絕人之路。恰逢其時,得遇明主,成一時之功。今日面對相公始能款款而談。”
神機軍師這話說的可是很委婉,就是王似也為之默然。他是受趙宋重恩,可平心而論,如今的趙官家較之他父兄,真是差了十萬八千里。
而其之下朝堂政治,天下官場吏治如何,王似也一清二楚。
“逼上梁山,逼上梁山……”照眼前之人的說法,陸大王這位北地之主,何嘗不是被世道活活的逼上梁山?
“王相公飽讀詩書,平日素有清名,當知這趙宋吏治是何等敗壞。這大夏將傾非一柱可撐,然良禽擇木,卻可鵬程萬里也。”朱武的話并沒叫王似動容。但神機軍師也沒有氣餒,繼而再說道:“小可此番前來,實是因為我主看重相公。今日關中戰局如何,相公身為一路帥臣,自當心知肚明。我軍前鋒已飛奪渭橋,不日即將兵臨長安城下。那劉相公威名廣著,然巧婦難為無米之炊也。縱然是姜桂之性,老而彌辣,此般時候猶想做殊死一搏,卻寧不知此時此地,我主安能給其調集錢糧兵馬之時間。”
招兵買馬是需要時間的,大軍集結,仍舊需要時間。可現在陸謙會給他們足夠的時間么?
那是不可能的。
朱武就待在陸謙的身邊,后者心里盤算著甚個,他能不清楚?
四個字——圍城打援。
這些個西軍余部若是敢真的奔長安來,你看那結果!
所以,劉法的打算只是一場空。
“兵火無情,廝殺一起,縱使梁山軍仁義愛民,環慶之地亦會生靈涂炭。相公即便不為本地的數十萬百姓著想,也當為自己的前途性命思量一二啊。”
“何況相公且就以為自己手下兵將具都忠心耿耿么?”
朱武之前的話并沒叫王似動容,就像前文說過的,你不給些實打實的好處,話不落在明面上,怎能叫人乖乖就范?
可朱武最后的一句話卻叫王似心中一跳,臉上溫潤的表情兀的都要碎裂開。
是啊,自己身為環慶路之首臣,亦與梁山軍秘密勾搭,自己手下的軍將就都清清白白么?自己沒有發覺,那是正常的,這種要命的勾當兀誰會放在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