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弘元審視地看著她,狹長的眼睛很有神,精芒內斂,似乎是能看透她的心思一般。幼菫不敢看他的眼睛,扭頭看向窗外的芭蕉。
他含笑問道,“你以為買個點心,買些胭脂水粉,就能暴露你的位置了,是么”
幼菫心里暗罵妖孽,說道,“不給買算了。”
轉身便往外走。
裴弘元伸手捉住她的手腕,哄道,“又沒說不給你買,午膳一會就送來,我陪你一起用。”
幼菫“哦”了聲,眼睛亂瞄,“我呆著無聊,想挑幾本書看。”
裴弘元不再戳破她的小心思,笑道,“好,隨便看,隨便挑。”
幼菫挨個多寶閣看過去,挑了一本游記一本話本子,這本名為盼錦歸的話本子在一眾嚴肅書籍中很是突兀。
她便轉悠到了東次間門口,扭頭問他,“可以進去嗎”
裴弘元挑眉笑,“可以。”
陸辛低著頭,掩住眼底的詫異,整座宅子的秘密都在這里,世子就這般任表小姐轉悠
幼菫打開槅扇,里面是個簡單的臥房,一張架子床,一個衣柜,還有幾個多寶閣,多寶閣上是些擺件和梅瓶。
難道他晚上是睡在這里那麻煩了
幼菫抱著書出了書房,裴弘元跟在她身側,“怎么憂心忡忡的”
幼菫譏諷道,“世子若是被別人圈禁了,定然比我好不到哪里去。”
“非常之事,行非常之法。很快,你就自由了。”
幼菫問他,“你是要送我去遼東”
“對,路上可能比較辛苦,你要有心理準備。”
“哪日”
“明日。”
幼菫心中一驚,他動作太快了,若是出了京城,蕭甫山還在城內搜查,豈不是徹底錯過了
裴弘元看起來神色并不輕松,陪她用了午膳,就又去了書房,整個下午都沒有出來。
明日要把她送出京城,他們是在定行動方案吧
下午幼菫倒是吃到了祥和齋的點心,種類齊全。
傍晚的時候,裴弘元給她帶來三個匣子,上午她說的那些桂花油珍珠粉什么的一樣不落,都在匣子里,一式三份。
她吧啦吧啦說的很快,又只說了一遍,虧他能記得住。
幼菫打開一盒螺子黛,“波斯螺子黛每顆值十金,世子一次買來十幾顆,當真出手闊綽。”
裴弘元取出一顆螺子黛端詳著,“若說閨房之樂,最雅不過畫眉。西漢京兆尹張敝,博學多識,每日最愛給妻子畫眉,即便被御史彈劾依舊我行我素。這其中意趣定是妙不可言。”
他捏著螺子黛在幼菫眉上比量,“以后我日日給你畫眉,如何”
幼菫撥開他的手。
她想起了蕭甫山,成親時他的催妝詩“不須面上渾妝卻,留著雙眉待畫人”。后來他給畫了一次,卻是畫得又粗又濃跟蠟筆小新一般。幼菫再也沒有用過他,他還很遺憾,說是畫的多了就好了。
前幾日幼菫在他書房看到一些廢紙,上面是用螺子黛畫的眉形,有秀雅的,有英氣的,已經很有樣子。難怪紫玉數著螺子黛少了一顆,一直念叨著說定是哪個丫鬟手腳不干凈,很是心疼。
她還沒等到他畫眉呢。
裴弘元看她臉色便知她在想蕭甫山,蕭甫山的那首催妝詩傳遍京城,成了一樁美談。那些整日酸詩的文人雅士,把蕭甫山好一頓吹捧,說他“武可驅兵十萬,文可睥睨眾生”。
也不知他給幼菫畫眉了沒有。
裴弘元沒了興致,把螺子黛放回盒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