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有一絲風從窗戶縫里鉆進來,微微地撩起床幔的一角。
在床頭一盞小明燈的柔光里,少年睜開了眼,四周是淡紫色的緞紋床幔。
一開始,恍然以為是在夢里。
但這環境,卻又讓他心里有幾分不安。
分明是女孩子的臥室。
解藥的后勁依然很大,他一時清醒,一時又迷糊,全靠意志力在撐著不讓自己再度睡過去。
這床很陌生,但床上被褥散發出來的熟悉香味提醒了他,愣了半晌,緩緩地清醒過來。
這是詩安的家,是她的臥室和床。
可是,房里是空的,她并不在。
這么晚了,她又去了哪里呢
其實,清醒過來的啟瀾更愿意此時身邊有詩安在,不為別的,至少知道她還安全,也就少了些擔憂。
她一定是在他昏睡的時候走的。晚上回來時穿的旗袍和帽子都隨意地擺在柜子邊的衣帽架上。高跟鞋有一只立著,另一只倒了。
他從床上一個翻身起來,套了鞋子就往門邊走。
然而門邊十分清晰地能聽到樓下和走廊上都有人在走動,動靜并不算小。
緊接著,有個女人一邊下樓在叮囑傭人
“有貴客臨門,各類糕點水果和好酒,都依次擺上去吧”
作為一個從小門悄悄進入的人,他心里有分寸,不得貿然在人家的房里亂跑。
于是就躲在門后,聽外邊的動靜。
樓梯口處,有一個男人的高亢聲音傳來
“深夜造訪,何某甚是榮幸”
啟瀾猜得說話的兩人想必就是詩安的父母了。
既然夜半進來還要受此禮遇,來客看也不是等閑之輩了。
那客人的回應卻顯得過于平淡如水。
“感謝您的盛情邀請,但時間緊迫,繁文縟節都不必講究了,先談要事。”
他還想多聽些談話的內容,可惜這位先生話少,聲音還小,基本聽不清后面在說什么。
他把耳朵貼門上的時候過于專注,竟沒有察覺到門口有輕微的腳步聲。
這門是上好的黃梨木,光滑如鏡,忽然一動,把他的整個身子往后輕輕地往后一推,整個人就順勢推倒門后。
詩安散著一頭長發站在門口。
她身上只穿著一套看上去并不厚的銀灰色繡邊的絲綿睡衣睡褲,肩膀上松松地搭著紅色羊毛披肩。
臉上已經沒有妝,洗得十分干凈,只抹了一點潤膚的霜。
她的手里端著一只盤子,里面有兩塊糕點和一小瓶牛奶,都是溫熱的。
或許是在自己家的緣故,她就這么自然而放松地進來,把盤子往床頭柜一放,伸手拉看床幔,探進去半個身子。
“人呢”
詩安發現被褥還有余溫,只是不見了人,低頭看看腳邊,果然鞋子也沒了。
“不可能這么短的時間就跑出去了吧”
她急得不顧形象地雙手撓頭。
“樓下有這么多人,出去肯定會被發現的。”
“難道他藏在樓上么”
想著想著就掉了眼淚,這不是她的性格。
可是,只要是擔心到他的安危,平日里深藏不露的眼淚就會隨叫隨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