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薇獨自走在客棧里,忐忑地在一桌桌食客里望來望去。她的眼睛在尋找了一圈后很快找到了目標。
靠墻的那一桌,就只坐著一個披著灰色斗篷的人,身影她最熟悉不過了。
一堂除了微閉著的眼睛和兩道劍眉露在外面,連鼻子都蓋住了。
他靠著墻休息,桌上的飯菜和湯都不再冒熱氣。不是不餓,而是礙于身份,不敢和其他人一樣舉起筷子吃個暢快。
這一幕自然看得她很心疼。上一秒還有些羞怯,這時就毫不猶豫地邁出步子了。
她走到桌前,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背。聲音比動作還要輕柔幾分
“一堂哥哥,你還好不好一夜不見你,我特別的擔心。”
隔著一層厚厚的冬衣,談不上男女授受不親。睜眼看見了她,他依然心跳加快了半拍,只能點點頭,算是回應。
采薇過去和他說話時從不帶這樣的語調。雖然也很溫柔,可總要用一點小小的、少女們喜歡的遮羞伎倆,從沒像此刻這么感情外露的明顯。
林一堂有意地低下頭,不去與她對視。她的眼睛很漂亮,還是要命的那種溫柔眼神,男人誰看了都會淪陷其中。
“我不能讓她知道我心里想什么。”
他深吸了一口氣,裝作很驚喜地站了起來,悄悄問
“叔叔和覓覓,還有你哥,他們都和你一起嗎我和阿炎回來路上看見院子被火燒過了。”
采薇主動地拉住他的胳膊,小鳥依人般地靠上去“都在這暫住了。隨我上樓去吧。”
擔心了一個晚上,加半個白天,她的眼淚無法控制地再次滴落。一堂見狀,不忍心將胳膊從她手里挪開,只好由著她了。
他和采薇沿著客棧里的木梯一級一級地往上走,也有好奇的人會側過頭來看。
兩個人一路無話地上了樓。采薇見林覓還在父親那邊守著沒出來,就拉著他進了房里。
一進門,她就把小小的腦袋埋進他的懷里,哭出了聲。
“一堂哥哥,我特別害怕,最近怪事太多了,我都不敢一個人待著”
“昨晚我們的院子里來了一只吃了人手的黑貓,還吐出一個房東太太的金戒指。”
“我剛才去了廚房買飯菜,碰見了李炎。結果在熬藥的罐子里,看見了一種東西,細細的像人的頭發。”
一字一句地在他的腦海里回響。字字如針,扎在他的心上。他的胸前沾滿了她的眼淚,哭聲聽得他心里一片酸楚。
他對不起他們,眼下卻一籌莫展。
這些日子,建華和采薇都是被他連累的。如果不是收留了他這個從牢里跑出來的人,兄妹兩人就能自由自在地滿街走,過正常的生活。
安心住了半個月的院子被燒了,意味著他們得重新安家。付出去的房租打了水漂。建華依然要工作,采薇也要繼續求學。
叔叔和表妹加起來也沒他本人在劉警長眼里的威脅大。一堂甚至想過,找個機會送他們一起南下,自己單獨去和警察們算賬,多殺一個就賺一個了。
等她哭完,他胸口的衣服全部濕透了。他本能地往后退了幾步,兩人之間隔開了一尺來遠。
“我虧欠你們太多了。不能再繼續連累大家。我只要不走,你們都得不到安寧。”
采薇好不容易止住了哭聲,聽了這番肺腑之言,又是梨花帶雨地哭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