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經很深了,鈕祜祿氏和翠芝還沒有入睡。
主仆兩人從乾清宮回來后就直接邁腳進入了正殿內室,這一待就是好幾個時辰,還不允許別的宮人們進入。
在正殿忙活的梳妝宮女眼看著這月亮都升空了,內室也沒有傳來讓她進去幫忙給小主卸妝的命令,猶豫再三,還是小心翼翼地湊近珠簾后面,輕聲問道“不知小主是否想要卸妝呢”
正坐在室內圈椅上,右手拿著小剪刀低著頭剪裁著什么東西的翠芝聽到外廳內梳妝宮女的詢問,扭頭看了看自己左側高腳小圓桌上四散凌亂的絲織品,又看了看自家小主仍舊頂著白天的妝容,雙腿抱膝地坐在床上好似在發呆的模樣。
心中微微嘆了口氣,就沖著外面喊道“主子這里有我伺候著呢,你們忙完自己手上的差事就趕緊回去休息吧。”
“是,那小主這邊就辛苦翠芝姐姐了。”
梳妝宮女聽完翠芝這個管事大宮女說的話,就隔著珠簾恭敬地俯身行了個禮,隨后用手捂著嘴巴打了兩個哈欠就匆匆走出大廳回后面的耳房里休息了。
翠芝起身去外面的大廳里看了看,發現除了守夜的宮人外,就再無其他人了。
揮手打發掉了兩個站在室外守夜的小宮女,確定這正殿里只剩下她和小主兩個人后,就趕忙跑去緊緊關閉了正殿的大門。
如今的翊坤宮不是單單只住了主子一人,如果不是不想讓別的小主發現太大的異樣,翠芝早就把這些奴才們給支開了,何苦等到現在
但目前時間的確是不早了,待翠芝關掉大門后,就彎腰端起正殿里擺放在柜子上的一個銅質三足熏香爐快步跑進了內室。
先伸手將東、西兩扇鏤花木窗戶都給緊緊關閉后,又從床塌后面的黃花梨木箱子中翻出來兩匹厚實的綢布將木窗給遮蓋得嚴嚴實實的透不出一絲光亮。
坐在床上的鈕祜祿氏微微抬頭就看到正忙活個不停的翠芝。
只見翠芝先將熏香爐的銅蓋子給掀開后,又轉身將那些高腳小圓桌上四散的絲織品都抱到熏香爐旁邊,小心地用蓮花燭臺上的蠟燭一件一件引燃,待冒出火苗后,就趕忙丟到熏香爐中讓它們自行燃燒。
翠芝低頭看著這些繡有細長竹葉的絲織品一點一點被熏香爐中明亮的火舌給吞沒,搖曳的火光照射在她臉上,能清楚地看到她緊緊皺在一起的眉頭。
她知道主子今日心情很不好,但有些事情又是不能說破的。
她一直都認為主子是個極度聰明又清醒的人,從來擔心的都是主子的身體和她因忙于宮務而在不經意間丟失了帝王的寵愛。
但她萬萬沒想到自己主子竟然會有這般隱秘的事情,她用剪刀尖不時地撥弄一下熏香爐中的殘存布料,盡量讓所有的東西都給燒的干干凈凈的。
今晚過后自家小主心怡納蘭公子的事情就必須死死爛在她們主仆二人的肚子里,倘若這件事情不慎被傳出去的話,她都不敢想主子除了被皇上打入冷宮外,還能有什么好下場,到時候搞不好還會拖累鈕祜祿一族和納蘭公子,那才是真慘呢
如今她唯一慶幸的一點就是還好主子沒有失智,從乾清宮回來后,就主動開口讓自己將這些繡有細長竹葉暗紋的手絹和汗巾都處理掉。
這些竹葉都是用與綢布同色的絲線給繡上去的,乍一看其實是看不到的,但這種和腦袋掛鉤的事情是萬萬不能有僥幸心理的,假如哪天被人察覺到這竹葉和納蘭公子身上的竹葉暗紋看起來十分相似,拿著這個來做文章,那么必然會鬧出軒然大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