拳頭一拳接著一拳,質問一聲接著一聲,直把余行之打得慘不忍睹。
轉眼又柔和下來,輕聲道“你不需要告訴我什么,既然我回來了,你們一個都逃不掉。現在”
他又微微一笑,轉身取了把刀,從余牧人身上剜下烤熟的肉,用火鉗夾著,送到余行之的嘴邊,“吃了它,我就讓你兒子活下去”
間歇的凄厲慘叫,從審訊室里傳出來。
獄卒從一開始的欣賞,逐漸變得恐懼起來,只憑想象著里面犯人的遭遇,就讓他像是在地獄里走了一遭。
整整一個時辰,燕離才從里面出來。
不知是否錯覺,和剛進去時相比,他的臉上籠罩了一層不詳的黑氣,看起來分外可怖。
獄卒大氣也不敢喘,心有余悸地小聲道“公,公子審訊完了”
“嗯。”燕離從懷中掏出租車剩下的幾十兩銀子,遞過去道,“這兩天辛苦了,拿去喝個茶。”
說完徑自走了。
獄卒本想推辭,見狀只好收下。再讓他上去叫住燕離,他是絕沒有這個膽了。
猶豫了下,他悄悄朝審訊室里看了一眼,入目的情景,讓他忍不住彎身嘔吐,差點連膽汁都吐出來。
燕離離開地牢,毫無目的地游逛在大街上。不自覺地,竟走到了長樂苑深處。
走出一道深巷,記憶逐漸深刻起來。
他回過神來,借著微弱月光,遠遠見著一棵干枯的老槐樹。
他緩緩走了過去,零星的枯葉與枯枝被踩碎,發出“嘎吱”輕響。
他走到了樹下,輕輕摩挲著粗糙的樹干。
過了會兒他轉身,面向槐樹旁的一座府邸。
由椴木制成的匾額有些歪斜,年代已然久遠,到處都是斑駁的痕跡。上面寫著“白府”兩個字。
階下有兩座鎮宅的貔貅,也因為風吹雨淋而失去了往日的神氣。
步上臺階,來到大門前,門上的鐵環有些脫漆,兩條慘白色的封條交叉著貼在鐵環下,但已斷裂,顯然有人出入過。
伸手推門,“吱呀”一聲,月色下,眼前正是意想之中的一片荒蕪,但也在意料之外。那么多年過去,這處府邸竟然還荒置著,就像有什么忌諱一樣,沒有人愿意住進來。
穿過數道門廊,不覺已走到了一處熟悉的寬闊門庭。撥開漫到他腰間的雜草,一個腐朽的兵器架子倒插在土中,上面殘留著一些褐色的血跡,這只是當年慘案的端倪。
架子后邊是一棵老大的橘子樹,但也已干枯,徒剩枝椏了。
小時候總在這里爬上爬下,記憶之中,還有另一個人的音容笑貌,不由靜立緬懷。
半晌后,他轉身進入堂屋,四目望了望,又穿過堂屋,到了宅邸的大屋,也就是主家居住的院子。
推開主臥的房門,一股木頭腐朽的味道撲鼻而來。
燕離深深吸了口氣,心里忽然沉得喘不過氣。
他踉蹌兩步,坐倒在金絲楠木制成的床榻上,手不自覺按在了床頭案上某處凸起,“啪”的一聲,不知開啟了什么機關,床板一側竟深深陷入。
燕離反應不及,整個人便陷落下去,落到一條向下的臺階上,滾了幾級,忙定住身子,四處張望。
但見得一片黑暗,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
“這里是”
他想了想,憑著感覺向下摸索,到底只有二十來級,之后便是長長的甬道,并沒有什么機關陷阱。
甬道盡頭是一個不大的石室,座東朝西處有一個香案,案上放著香爐,還散落著香燭火折子等物。
燕離摸上去,用火折子點了一支蠟燭,石室頓時亮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