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什么資格你有什么資格”周和音到底還是做了她口里的瘋子行徑,情緒跌宕到近乎歇斯底里。
路邊許多商家行人已經側目張望了。
這是傅雨旸平生第一次置身市井之處,被人發難的局面。他全然不在意了,在意的是周和音的話,她如他所料的反應甚至過激,反而,像第二只靴子那樣,他是平靜的。
原本,他就是來好好跟她分南北的。
回頭看,他真真混賬極了。一路游戲般的上帝視角,還是把自己陷入這般困境。
不能自救,沒有計劃退路,是他這個年紀最最落人恥笑的行徑。
“那天在你書房,那個男人就是幫你調查的”聰敏的人即刻復盤出來。
“是,對方來增補資料的,增補我父親當年要接你阿婆和你爸爸去b城。”
“阿婆才不會去”周和音怒不可遏。
傅雨旸朝她近一步,她便后退一步,“當然。去了,也許我就能更早見到你了。”事已至此,傅雨旸已經開始把手里原本就不靠章的牌,一一往外扔了。
“哦,不對,去了,你爸爸就不會守著他的青梅竹馬了,傅縉芳的養子,怎么也會匹配到更好門戶的女兒的。和我們家老頭一樣的宿命。”
“只是沒有你了。”
“傅雨旸,這才是真正的你嗎”周和音眸光里一冷,她質問他,“所以你今天來找我,只是要說清楚你早該第一面就該交代的事,然后拿你高高在上的出身、傲慢來對我的家人嗤之以鼻”
“是這樣嗎”
月夜里,她哭得淚眼朦朧,巴掌大的臉,先前明媚動人的通勤妝全被眼淚耽擱的失了彩。
饒是如此,依舊是動人的。漂亮自信是骨子里出來的東西,這和家教一個道理,經年累月才養得成。傅雨旸世故看得到,旁的男人也一樣看得到,用他們江南的話來說,這么靈的姑娘,將來談婚論嫁,總不會差的,父母也能在背后多少偏幫些。
他們終究輸在時機不對,因果不對。傅雨旸不敢說了解她,而周和音也實實在在錯會了他。嗤之以鼻
傅雨旸想說,你高看我了。
相反呀,我明明最最艷羨你,姑娘。我有女兒也要這樣養的,才會昏了頭地一味想你好,看你好,我也跟著快樂。僅僅如此。
“我只是比擬一種沒有發生的可能。”也可以假設成一種殘酷。
“沒有這種可能”周和音斬釘截鐵。
“阿婆就是阿婆,爸爸就是爸爸。我就是我。”她隔著一段距離,看著他,“也許你沒得選,我也是。”
“傅雨旸,我不會原諒你的。我第一次和你說話,就告訴過你,房子是阿婆留給我的,你不該這樣的,不該來打擾我的家人,不該來招惹我,不該由著我跟你說喜歡你”
“你甚至比你父親更不該”
一筆寫不出兩個傅。周和音承認,倘若起初他便和她開誠布公,她不會的,不會和傅家人有半點來往。這一刻她才懂他說的,他坦誠,他們就天南地北了。
“對,我比傅縉芳更不該。”傅雨旸復雜一眼神色,咽下這句,“所以,既然這樁前塵得以蓋棺,我有預料到的,也有盲點沒有預料到的,總之,來給你一個交代,之后,也會給你父親一個交代。”
“周和音,我還是那句話,對于你,你怎么追究我都可以。這也是我今天來的目的。”他總不能說不后悔對她那樣。
“然后呢你給我爸一個交代,然后呢”
“補償已經毫無意義了,也是對梁珍的褻瀆。自然算我違約,解除與周家的租賃合同。”
然后,天南分地北。
說話間,傅雨旸的車子徐徐泊停在他們身后。他一直這樣,每一步都打點好了,他的行程,他的人生,包括他的步步算計。
周和音看著他折回車上,以為他就這樣走了,豈料,他探身到座位上,拿著東西再回頭來,是那對甜白釉的杯子。
“你信也好,不信也罷。杯子當初確實是打算送給江富春的,聯絡生意的酬情。那天你舉著杯子看,回頭我就改主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