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和音穿一件亮月藍顏色的襯衫,黑色長褲,腰束得很纖瘦。
低低的馬尾,再中規中矩的通勤穿著。
沈致第二次單獨見她,在他們工廠車間外頭的茶歇室,周和音在買販賣機里的灌裝咖啡,她付錢了,機子沒吐東西出來,正巧沈致進來,他在她身后過來,一記握拳砸在販賣機上,咕噥掉下一瓶咖啡來。
周和音一面謝謝,一面蹲身去掏東西。
再扭頭過來的時候,沈致已經走了。
大概第七八面,沈致才記住了這丫頭的名字。
談不上驚艷,但總有幾分遺憾,遺憾原來孩子真的是別人家的好。
但出口的話,入木三分的釘,總有著這個年紀自有的固執,分分鐘認錯那是小孩才識相做的事。沈致聽著她口里的“男友”,深不以為然,“小音,越過階級的人情世故都難維持,更何況,越過階級的感情。”
按照周和音的個性,她會即刻回嘴,那么你覺得我和他是越過階級,和你呢,就一切將將好
他不能保證什么給我,那么你就可以了
她真的不喜歡每個人都來跳上帝視角,且會適得其反,會惹出她一身反骨來。
她不稀罕來反問沈致,因為那樣坐實了她領悟到他的冒昧,實則她一點不需要。
如果可以,她希望大家點到為止,明日依舊公歸公,私下普通社交。
即便這一刻,她依舊覺得沈致是個好人,很中性色彩的好人。
“沈工,謝謝你。謝謝你作為前輩乃至世故兄長的忠告,很多事我也很難事無巨細地朝外人道,只能說,傅雨旸對我來說,不是越過階級。但我們之間確實有障礙,哪怕這障礙我們沒有越過去,我也不后悔。”
“因為我的確實心實意地中意他,很私人很自我的那種油然情緒。”
邁進八月天,盛夏的s城,鮮秾甜香的桂花香。
這是沈致來這座城市的第十五個年頭,沒有意外的話,他會繼續待下去。朦朧四合的夜色里,抬頭看,藍月亮清楚地別在天幕中,
看著近,其實很遠。
遠到他尤為地戲謔近水樓臺先得月這句話。
他們與精密儀器和產品打交道的人,理性上前,很知道破壞職場社交規則需要付出的代價。
沈致該感謝這樣一個清醒的后輩,“周和音,今晚月色著實不錯。但不影響我催你明天上午的死線,等著你的數據。”
“好。”有人爽朗的應答。
沈致莞爾,“去吧,去送你的魚。”
周和音純善的詢問,“你確定不要我幫你叫個車子”
“少啰嗦,在我后悔前,去。”
于是,不羈絆的人當真掉頭走了。
很明朗的不該不欠,明朝起來,再會面,依舊是普通社交的,你好、再會。
周和音開車到家已經快十點了,她把冷鮮保存的魚,第一時間塞到冰箱里,也叮囑春芳女士,要及時吃掉,他們吃不慣刺身就煎著吃,因為周學采最淳樸的飲食觀念,萬物都得熟。
“哪來的這些多魚啊”看品級就知道不差,邵春芳都躺下了,聽到門樓里有動靜,以為進賊了。
原來是個家賊。
“朋友給的。”周和音籠統地說。
“那個客戶呀”邵春芳很難不往那男人頭上想,因為這信誓旦旦拿回來,還囑咐他們怎么個吃法,還不是有貓膩。
“媽,你連人家面都沒見過,怎么就這么積極呢”
“真是人家啊”邵春芳穿著一套短袖短褲的絲綢睡衣,蕭薄的一身冷氣,走到廚房沒二分鐘,就又熱出汗了,更像急的。
周和音并不是將錯就錯,而是得緩緩而治,她總得慢慢摸準春芳女士的脈。“媽媽,你就這么巴著我嫁人嗎”
“瞎說。我怎么巴著你嫁人了”
“那你急什么,我這樣不是挺好的嘛,新時代的女性,早該脫離婚姻命運論的枷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