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人哄然大笑。
鹿瓊臉色蒼白,手心已經出了汗意,要是李保成進來真擄走她,她又該如何
她有些后悔走這條路了,一般來說,她們廚下要比主客早到半個時辰,所以平日她也走這條山路,比從林子里穿過輕松。
可今天太不巧了,許秀才他們居然也早來了半個時辰。
要現在跑嗎可人跑動起來,聲響更大,她是跑不過這群健壯男子的,可要是那個李保成非說她是精怪,她又該怎么辦
被當成精怪是很可怕的,殺人犯法,可殺精怪不犯法,秀才有功名在身,殺了她也不會有事的。
畢竟她家人也不會為她撐腰,就算鹿瓊今天死在這里,除了三千里外的姐姐,沒有人會在意。
可鹿瓊還想好好活著。
還沒等鹿瓊想好怎么做,那個謝兄開口了,聲音比詡山的泉水還沁人心脾,他并沒有接李保成的話,反而對許秀才道“謝某幼時學過幾年弓箭,劍術也略懂些,可為主人一探究竟。”
許秀才也煩李保成這半個潑皮,生怕李保成非要他抵賴個山中精怪,忙道“那便勞煩謝兄了。”
鹿瓊并不知道許秀才所想,她只知道那個“謝兄”要來了,她握緊剛剛從柴火中取的木條,縮在樹后面,心中暗暗決定。
要是“謝兄”也是個李保成這樣的浪蕩子,或者描繪她是什么精怪,她,少不得擲出木條,轉身就跑。
人跑了,總比當做無名無姓的精怪好,就算被殺,她至少也盡力了。
腳步聲漸漸近了,鹿瓊看見“謝兄”居然也是個少年人,山林里樹蔭影影綽綽,可也能見他膚色瑩白,一雙清凌凌的桃花眼,端正俊秀的五官。
就連那身白衣,都是一塵不染的。
鹿瓊不識字,想不出來太多夸贊的詞語,只知道這是她見過最俊秀的少年,比冬日碎瓦上的積雪還干凈漂亮。
“謝兄”顯然看見了她,那雙桃花眼在她手里的木條上停了停,眼神一瞬間微變,他們隔的不遠,遙遙對望的距離足夠鹿瓊看見對方微微挑起的,凌厲的眉峰。
但“謝兄”的目光又在她身后的柴火上打了轉,回到她臉上,他并沒有多看鹿瓊,垂眼忽然笑了,那雙清凌凌的桃花眼斂去后不再嚇人,他對鹿瓊比了個噓聲的手勢,轉身退回了山路。
“謝兄”聲音也是清凌凌的“沒什么精怪,大概是只兔子罷了,說起精怪,我記得搜神記里倒有個故事頗有意思,李兄可聽過本縣父母官是極愛干令升的,李兄不妨看看。老父母是正經進士出身,前途遠大,我輩若能得其提點,定能受益頗豐。”
李保成考過秀才后,便無心功名,對父母官的厚愛也沒興趣,但自有有興趣的人在旁討論,李保成支支吾吾回了兩句,一群秀才裹挾著他向山上去了,自然也忘了說什么精怪。
鹿瓊待那群人走遠了,才癱到地上,她感覺臉上濕濕的,一抹臉,才發現居然滿臉的淚痕。
廚房做飯都是要柴火的,她換了條不同的方向,背著柴火飛快地上山了。
她到廚房時候還好,沒誤了其余人的活,就是領頭的鹿大娘眉毛一挑,訓斥道“瞧瞧都什么時辰了耽誤了貴人的事,可有你好看”
這樣罵了幾句話,鹿大娘才發覺鹿瓊眼圈是紅的,她心里一突,把真心話說了出來“可是慧娘欺負你了”
鹿瓊忙擺手“三妹沒有欺負我,我也很好。”
鹿大娘不好管別家事,只在心里嘆氣,指了指灶臺,讓鹿瓊去燒火了。
這一屋子廚娘,除了鹿瓊,都是膀大腰圓的鹿家村婦人,對鹿瓊家的事都很了解,此時都暗暗搖頭。
鹿瓊家也不是什么大事,村里哪個不知道,有了后娘,親爹也就成了后爹,人心隔肚皮,前頭生的孩子,就不算親生的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