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呢”
“所以你有沒有覺得現在的我,更像那個時候十五六歲的我嗎”
十五六歲
裴峋盡力地回憶了一下十五六歲的溫窈。
他的印象其實并不是那么清晰,因為那時的他也才十七八歲,少年人心比天高,眼里只有自己閃閃發光的夢想,從沒有認真回頭看看自己的周圍。
對于溫窈,他的印象也只有兩點
是他學妹。
還有,好像挺喜歡他的歌。
那時還沒什么粉絲的概念,后來重逢時,溫窈也始終保持著溫和客氣的態度,和那些會在演唱會臺下為他歡呼尖叫的歌迷完全不同,所以裴峋也沒自戀得將溫窈歸類成他的粉絲。
要是只論性格,雖然只和她見過幾面,但似乎,那時的溫窈的確要活潑熱情得多。
“哪里像”
裴峋抬腳走向床上的溫窈。
“是在微信上叫我別回來不想見我像還是撒謊騙我重感冒像又或者是,直接放我鴿子這一點有你當年風范”
每反問一句,他就離溫窈近了一點。
等說到最后,壓迫感已經強到令溫窈呼吸驟停,忍不住縮了縮脖子,顫顫巍巍答
“我的意思是,我失憶了,記憶停留在了十六歲的時候,我不知道那個人是你”
裴峋的腳步停在她床沿。
腳邊是被溫窈扔得亂七八糟的枕頭,床頭的抽紙被她抓出來一堆,眼淚鼻涕糊成一團,扔得遍地狼藉。
他默然片刻,忽地開口問
“什么時候的事”
溫窈的背脊靠著床背,昂著頭疑惑地啊了一聲。
“我說失憶。”
“就在你回國的前一天。”
他俯身,寬闊肩膀遮住頭頂吊燈的光,令溫窈眼前驟暗,只能被他極銳利的眼神注視著。
“為什么不通知我”
那種令人無處可逃的壓迫感過于強烈,溫窈本能地往后挪了挪,邊挪邊解釋
“棠棠說,我是在跟她打電話的時候被那個酒駕司機的撞了,她當時就立刻報警找我然后又叫了救護車,等我醒了這不就失憶了嗎,就沒有通知你”
整套說辭非常自洽。
裴峋仔細在她的臉上尋找撒謊的痕跡,但一無所獲,她也沒有編出這套話術騙他的動機。
“車禍醒了第二天就去工作倒是敬業。”
溫窈沒聽出他的反諷,還附和著點點頭,這不是都是為了他嗎。
裴峋直起身,不再與她開玩笑
“醫生沒說什么時候能恢復記憶嗎你什么時候復查有開藥嗎”
話只說了一半,床上的女孩忽然伸手拉住他衣角。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什么”
她指了指這個屋子,又指了指他
“我跟你,為什么會住在一起我們是真的結婚了嗎為什么啊”
裴峋忽然意識到一個問題。
失憶不是普通的病。
失憶就意味著,她不記得這七年來發生了什么,也意味著,從機場那天起到現在,她在面對他的時候,所表現出來的一切都是發自內心,絕對沒有半點偽裝。
包括在機場為了保護他不惜沖進男廁所。
包括為了維護他而潑了游止一身咖啡。
也包括她說自己是他的粉絲,不想讓他演很難演出色的男配角,在昨天的聚會上說從出道就開始喜歡他
全都是真話。
被那雙深如墨色的眼瞳凝望著,溫窈有點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那個”
“為什么跟周導說要刪我的臺詞”
“啊”
沒頭沒腦地被問了這么一句,溫窈還有點沒反應過來。
這,不是在說結婚的事嗎
怎么結婚的事還沒有他的戲重要啊
溫窈自下而上地望著他,語氣帶著顯而易見的不滿。
“刪臺詞,那不是想讓你少點文戲的壓力嗎那堆臺詞本來就是強加上去的,刪了更精簡,而且你動作戲漂亮,刪了臺詞武指老師也能給你多編一點漂亮動作不好嗎”
頓了頓,她又補充。
“不好就當我多事,反正周導也不讓我改,說改了你就成了被我們騙過來的大冤種,你經紀人也不會答應”
她低下頭,聲音有點不自覺的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