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頭風大,祖母回去吧,過些日子我再來。”
“路上小心哪,糖瓜在車里那個紅色的食盒里,路上餓了叫子向拿給你吃。”
“知道了,祖母。”
“快走吧,路上還得一天呢。”
車馬起行,期澤換了馬匹,秦栘由太后的侍人子向在車內陪著。
城墻緩緩消失在視野之中,侍人上前闔緊車門,“少君想吃點什么嗎太后叫人各式各樣準備了不少。”
秦栘搖頭,“謝過子向,現下還不餓。”
侍人依言回來坐定,“少君坐著顛么,要不要在奴腿上睡一會兒”
子向說話又輕又淺,聲線也格外動聽,秦栘在雍城的這些天,每天午后都是子向讀詩哄他睡覺,雍城秦宮雖然冷清,但是很自在。
“子向,你真好。”
侍人低下頭,果然不再一臉著急想為他做點什么。
子向是秦栘見過最害羞,最愛臉紅的人,你夸他一句,或者認真地看他一眼,他的臉就能從雙頰紅到耳根。
駕車的依然是狐仲與公孫赤,公孫赤照舊戴著他象征身份的黑鷹面具,手拽韁繩坐得筆直,偶爾能聽到狐仲同他說笑。
秦栘不知不覺看完了兩卷書,一行也走了小半日,車馬慢下來,他聽到有人在車壁上敲了兩下,伸手拉開了車前的窗,這車與劇組里拍古裝戲用的馬車道具不太一樣,門開在后,方便上下,窗開在前,用于同御者交談,左右青銅壁廂嚴絲合縫非常結實。
狐仲趴在窗上瞪著一雙烏溜溜的眼睛,笑著向他裝可憐,“好不好向少君討個糖瓜”
他知道對方說得是太后用蜜餞和果仁做得那個小點心,他嫌太甜還粘牙,其實不大喜歡吃,上回給了狐仲一個,這小子便記住了,公孫赤說他做夢都在流口水。
“等著。”
“哎”青年興奮得像個孩子。
公孫赤不滿地在旁警告,“向主人邀賞,犯了大忌。”
狐仲不理他,趴在窗口,像只等主人投喂的小狗。
子向取出食盒,蓋子揭開,蜜糖和果仁的香氣撲面而來,太后真拿孫兒當孩子,這一盒做得花樣多,也更精致,秦栘取了一個最大的遞出去,祖母用粟米做了一條小船,小船上盛滿了果脯和栗仁,都裹著厚實的蜜糖。
“謝少君”狐仲朝他笑出兩顆虎牙,高興地雙手接過去。
秦栘從窗里探出半個身,馬車走得很慢,樹林里有零星的鳥鳴,他正想問狐仲一個夠不夠,要不要再給他一個,在一片莫名驚起的嘈亂聲中,忽然有人挺身堵在窗前,擋住了他的視線。
那片影子罩在他身上的那一刻,馬嘶人亂中,他聽到利箭穿入皮肉的聲音,腥熱的血濺上他的袖口暈開一片刺眼的紅,他試圖辨認堵在面前的那個年輕的影子究竟是誰,子向已疾呼一聲,大力將他拖回了車里。
受驚的馬兒拖動馬車,車輪下那只還沒來得及入口的糖瓜,在塵土間被碾得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