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卻已經在自問,若是換做自己,自己敢不敢,有沒有魄力,在湯思退處在如今這樣的困境之時,有沒有湯思退這樣的大魄力跟大決心,敢于舍棄一切,豪賭未來。
“對他來說這不算是什么。”史浩的臉色終于有了一絲的凝重,緩緩開口道“仕途一道,難免磕磕絆絆,不論是秦檜,還是湯思退,一個曾被金人所俘,受盡困難之后,能夠跑回我大宋,而后又位極人臣。一個曾經被朝廷罷相而后又東山再起,再次任相。雖然沒有承秦檜之阿諛之精華,但心志之堅,也非常人可比啊。這樣的人,既然都能夠東山再起,你覺得他們還有什么怕的,還有什么不敢賭的嗎能夠做到我大宋相位之人,又豈是輕言放棄,輕易言敗之人”
史彌遠默默的點頭,心中卻是一直咀嚼著他父親史浩的話,這一番話,顯然父親不會輕易跟他人說的,朝堂之上的為官之道、左右逢源固然重要,但現在看來,心志才是首位啊。
湯思退能夠被罷相,而后又東山再起,如今陷被動而不慌亂,更是顯示出了他在朝堂之上浸淫多年的老辣跟沉穩,恐怕也只有這樣的人,才能夠在相位之上坐如此久,才能一人掌控兵部、禁軍、皇城司、淮南東路,還有其他官員多年啊。
“值得學習啊。”史彌遠在心里念叨,而后耳朵微微一動,立刻起身走到茶室的窗戶跟前。
窗戶外的雨打聲依然悅耳、清脆,但已經隱隱能夠聽到絲絲的喊殺聲在雨中傳了過來。
史彌遠打開窗戶的縫隙,喊殺聲連同著風雨瞬間便從那扇窗戶的縫隙,橫沖直撞了進來。
“父親,開始了。”史彌遠心中此時也不知道是緊張還是興奮。
“葉青小兒仗著為太上皇辦差,囂張跋扈,為了自己的野心,還真是敢拼啊,可惜啊年輕人有野心是好事兒,但不懂得隱忍,剛剛在太上皇跟前立了一點兒功勞,就敢打皇城司統領的主意,耐心太差啊。”史浩不知何時,已經起身在旁邊的另外一張桌面正奮筆疾書。
而后隨著嘴里念叨完后,一份明日上奏給趙構的奏章,已經被他拿在手里檢視著。
外面漸漸變得越來越清晰的喊殺聲,透過窗戶縫隙傳入茶室,茶室內的史浩跟史彌遠,此時卻是不受一點兒影響。
史彌遠皺著眉頭,有些不解道“父親明知葉青如今深受太上皇器重,為何還要上奏彈劾”
“這是身為臣子該做的事情,太上皇理會不理會是一回事兒,但臣子做不做就又是另外一回事兒了。這份奏章暫時不會起到什么作用,元祐渾天儀象復原一事兒,最起碼能夠讓葉青多活半年之久,但接下來的生死,或許這份奏章就有些作用了。”史浩滿意的看著桌面上的奏章,耳邊的喊殺聲夾雜著慘叫聲,以及完全遮蓋了雨聲,手扶著那奏章,望著窗外道“有備無患,這是身為臣子為君分憂的本分。”
隨著史浩話音剛落,而后茶室的門被適時的敲響,隨著史彌遠一聲進來,只見一個身披蓑衣,頭戴斗笠的漢子滿是雨水的站在門口,低聲道“龍大淵一方身著皇城司禁軍服飾,另外一方。”
“葉青那一方怎么了”史浩回過頭看著門口問道。
史彌遠此時也已經把窗戶關上,頓時那喊殺聲跟慘叫聲,便消失不見,茶室又恢復了剛才的幽靜。
“另外一方無法肯定是皇城司副統領葉青所率之人,衣著形形色色,雖然都持有弓弩,但他們的身份無法確定也是皇城司的人。”門外的蓑衣漢子低聲說道。
史浩臉上神色明顯一怔,而后微微嘆了口氣,神色之間閃過一絲失望,揮揮手便讓蓑衣漢子離去了。
“小看此子了啊。”史浩在史彌遠關上門之后,望著桌面上的奏章,一下子覺得自己發力打出的一拳,好像全打在了湯思退的身上,對于那葉青,竟然是毫無傷害。
就在史浩有些落寞的說完這句話的時候,同樣身處大瓦子的湯思退、王淮兩人,也是深皺眉頭,心頭都不由得閃過一個念頭“小看此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