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路盡頭的地面下陷,凹進去一個巨大的“碗”形場地。“碗”沿邊設了二十四排圈形座位。座位上有衣物價值不菲的普通人,三三兩兩的修士,少部分的妖修他們對著“碗”底面紅耳赤,或揮臂吶喊,或低聲咒罵,或興奮不已。但無一例外,他們是沉浸其中的。
“碗”底是一個巨型圓形沙場,中間插著色彩鮮艷的紅色旗子。五十個背后燙著數字印跡的身影在沙場中拼斗、嘶吼搶奪唯一的紅色旗子,空氣是摻了血腥味兒的灼熱。
遠遠聽著這聲就不喜,進來了便更加不適。
重死了,煩死了,好想把程一敘的肩膀扔下去啊。
付長寧怒把胳膊舉起來,在程一敘側過頭涼涼的視線中慫了,輕輕放下,“我肩膀瘦,咯到樓主萬死難辭其咎。”
程一敘冷哼一聲,接過小廝遞來的紙筆,隨手寫了一個數字。給付長寧一份。
“嗯謝樓主,這紙要干什么的”付長寧直朝程一敘的紙上瞅。可惜遲了一步,給小廝恭敬收走了。
“寫序號,贏大獎。”程一敘在看臺上坐下,不知道從哪兒掏出一把瓜子往嘴里送。長腿分得很開,右腳腳踝搭在左膝蓋處。坐姿松散沒有形宛如一個賴子,但沒哪個賴子像他一般令周圍人退如潮水、退避三舍。
“這張紙可價值不菲,給你慶祝是高抬了你。看在你沒丟亂禁樓臉的份上才破格的,不用太過感激。”程一敘腦袋往后一靠,閉目假寐。這張紙跟瓜子比起來差了一層。
付長寧想撕了這張紙,又怕被樓主手撕了。
付長寧在沙場中找了一圈,尋了個看起來中下的把序號寫上去。搶不了樓主的風頭,也不至于輸得傾家蕩產丟亂禁樓的人。
六號。
獸態,半人高,扁勺子一樣的面部上嵌了兩個拳頭大小的眼珠。眼皮傾斜耷攏著,眼神時而呆滯時而精,顯然還未完全化形。在一群已經會秀術法、玩計謀、搞合縱連橫的妖修中鈍得獨樹一幟。
程一敘瞟了一眼紙,再看看六號。沉默一會兒,“付長寧,你惡心誰呢”
付長寧裝聽不懂,“樓主不覺得六號、六號清新脫俗嗎”
“行。”
程一敘眼光很好。他選的九號雖然沒打過幾次,體型偏瘦,但是架不住腦子好使、心狠手辣。輕易不出手,一出手便直擊死門重創對手。
沙場局勢過半,九號這匹黑馬令所有人心驚。尤其是九號的學習能力,計謀、術法、劍法幾乎看一遍就能使出近七、八成。
六號大多數時間窩在角落里瑟瑟發抖,偶爾被誤傷時以攻為守躲一下。
付長寧看了幾眼就失了興趣,六號太丑了。美滋滋看九號,事業粉跟著心潮起伏。
程一敘嗑完瓜子,手撐著下巴沉思片刻,揚聲道,“九號,你不錯。若你能拿到紅色旗幟,我便燒了它。”
程一敘指縫里夾了張金色格子卡片。
紅銹亭沙場上的妖修分為兩類。一類是紫格身份,它們主動報名在沙場上打斗取悅觀眾,獲得相應報酬,可以隨時離開;另一類是金格身份,它們是犯了事兒、或是被賣到紅銹亭的,贏了沒報酬,輸了會死,永遠是紅銹亭的低級打手。
程一敘的金色格子卡片對九號有致命的吸引力。燒了,就自由了。
九號眸子倒映著金格卡片,瞳孔驟縮,戰意陡然上漲。猩紅長蛇舔過染血刀鋒。
然后,九號殺瘋了。
沙場近一半的妖修成為九號刀下亡魂。
另一半呢
另一半死在六號手中。
若九號是黑馬,六號便是奇兵。六號眸子泛著精光時,勺子頭如高速旋轉的剜刀,剜內丹一剜一個準。它身形敦實,速度卻極快,即便是付長寧,也只能捕捉個殘影。
然而六號有個致命缺點眼神呆滯時,步子沉重蠢笨,只會捂著腦袋縮在角落瑟瑟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