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蘇漾是在裴昭殿中度過的,到天黑時離開,讓侍者備了一件浴袍,一壺酒,沐浴過,回到自己的寢殿里。
佯裝睡著,露出狐貍的耳朵昨夜裴凜的手掌總在他原本耳朵的位置摸來摸去。
如此,一個簡單的溫柔陷阱就布置完畢,只等深夜歸來的魔君大人上鉤。
一切進行得很順利,只是在裴凜上鉤以后,出現了一點小插曲。
蘇漾看著裴凜眼底猩紅的漩渦,心下一時有點茫然。當初他騙裴凜喝下忘情的靈藥時雖兌了酒,但那是整整一瓶的量,就算稀釋過也足以將他忘干凈。
絕不可能還會夢見。
蘇漾想了想,溫聲問“你何時開始做那些夢的”
裴凜眼里的猩紅色越來越重。他將臉貼在蘇漾的頸窩里,嗓音聽起來有些沙啞“回宗門后。”
“你們宗門內,可有什么特殊的法陣禁制”
可是也不應當。蘇漾想,斷相思本就是照雪仙宗的靈藥,宗門內應當不會設有擾亂忘情之人夢境的法陣
蘇漾有些發抖。
裴凜的手臂修長,皮膚冰冷,掌心和指腹因常年握刀有些粗糲,撫摩他時,像凜冽的雪拂過春天湖面。
很冷,卻又燙得灼人。
“沒有。”裴凜答道。
蘇漾咬了下舌尖,“你入睡的地方,可有什么啊。”
裴凜啞著嗓音笑了聲“繼續。”
蘇漾“”
他哪里還說得出話來。
再繼續探討這個問題,是在第二天傍晚。
雖然裴凜控制著沒有從蘇漾身上采走靈力,甚至反哺了一些魔氣給他,可蘇漾仍是癱軟地沒有力氣,靜靜地靠在裴凜懷里,讓他抱去的浴池。
蘇漾在溫暖的池水里泡了很久,才感覺好一些。他雙臂趴在池岸邊枕著腦袋,發頂兩只耳朵都耷拉下來,閉著眼,出聲問旁邊人“你在宗門中,入睡的地方可有什么異常”
裴凜回憶片刻“沒什么異常,我在宗門中有單獨的寢舍,那時每月的銀兩都寄回凡界給裴昭了,屋里也沒添置什么,只有普通的桌椅和一張木榻。”
“那就古怪了。”
“對了。”裴凜忽然想到“彼時我回到宗門,常常心神不寧,師尊便給了我一盞安魂香,每晚入睡前都會點上。”
聞言,蘇漾睜開了眼。
“那安魂香,可是摻了什么東西”
裴凜明白他是在懷疑,回想片刻道“宗門內的安魂香和靈藥都是他親自配的,若真摻了什么,我也看不出。”
蘇漾微瞇起眼。
他覺得,那盞安魂香可能有問題。
照裴凜所說,照雪仙宗的靈藥和安魂香都是由宗主玉隱道君親自配制,那只要他在藥或香里摻點什么,就不難做到讓服下靈藥之人在安魂香的睡夢中被喚起部分記憶。
可若真是如此,玉隱道君為何要這樣做
蘇漾能想到,裴凜自然也不難想到。他回憶著當時的經歷,緩緩道“起初我夜里總是夢見你,有時修煉入定,也難以集中心神。”
“我不記得你是誰,總想追上去看清你的臉,但無論如何也追不上。”
“直到后來我做了那個夢。第二日入定時便受了反噬,走火入魔。”
蘇漾想起曾聽葉寒說,裴凜入魔時他們請了宗主來看過,玉隱道君說裴凜已經救不回來了,便將他扔進了魔界。
可若是玉隱道君在那盞香里動了手腳,裴凜入魔便是他一手造成的。
而且裴昭也是在去照雪仙宗看望葉寒后出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