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小殿下你放心,這點火還燒不著主君。他讓我們先走,我們就趕緊走,留下來說不定還添麻煩。”
“好”裴昭悶悶地問“師尊,你不走嗎”
蘇漾垂眸,瞥了眼地面映著火光的酒壺殘片,轉過身,“我們走吧。”
路上,大約是掛念裴凜的安危,師徒倆異常沉默。向藥看在眼里,沒話找話地道,“也是奇了怪了,正趕上今日盛典,怎么好端端地就起火了呢”
“還有之前煙竹館那事兒,也真是邪門,唉,流年不利,流年不利”
聽他提起這個,蘇漾問,“向藥,煙竹館那事,你們主君后來是如何處置的”
“這個啊,好像還沒有如何處置,只是聽說主君把掌祀和天罡將軍訓斥了一頓還聽說,其中一個是天罡將軍殺的,那些尸體存放在冰窟,主君正打算嚴查。”
聞言,蘇漾微微瞇眼。
裴凜要查那些尸體,盛典上就出了事,真的是巧合么。
向藥還在說著,“不過就算真查出什么,以天罡將軍的功勞和威望,主君想必不會拿他如何,頂多懲戒一番罷了。”
未幾,三人回到魔宮。
蘇漾先送裴昭回去,拐過宮廊時,他隱約瞥見一抹可疑的黑影,從宮墻下躥了過去。
蘇漾腳步微頓,問向藥,“那后邊,是什么地方”
“那兒啊,”向藥撓撓頭“那邊過去都沒人住的,只不過最后邊有個冰窟。哦,就是主君用來放尸體的那個,說來也是晦氣,以往那處都是拿來屯魚蝦的”
蘇漾忽然出聲,打斷了他,“我去解個手,你先送裴昭回去吧。”
未等向藥應聲,他便轉身走了。
腳步飛快,看起來確實很急。
向藥也沒有懷疑,顧自牽著裴昭向前行去。
魔宮依山而建,宮墻綿延沒入山中,盡頭便是山腳下一處天然的洞窟。洞窟中有萬載玄冰,四季極寒。
蘇漾跟隨那黑影到了洞外,便見他將一塊令牌按在洞口旁的凹陷處。
伴隨轟隆的沉悶聲響,閉合的石門緩緩向兩側敞開,露出幽深洞穴,有絲絲白色的寒氣從中揮散出來。
蘇漾悄無聲息地跟在那人身后,進了洞。
這洞穴只有一條狹窄的甬道,越往深處越冷,四處結滿了剔透的冰晶。一直到洞窟的盡頭,才豁然開朗出現一方雪白天地,冒著寒氣的天然冰床上,赫然擺放著二十多具尸體。
這些尸體應當都用法術處理過,腐臭并沒有發散開,空氣中只有凜冽的雪氣。
洞窟壁上有一盞冰燈,亮著一點微光,微光被無數冰凌折射四散開去,足以照亮這一方空間。蘇漾站在甬道的陰影里,只見那黑衣人繞過一地腐尸,停在了最里側遺容艷麗的天鸞尸身前。
他念了幾句咒語,而后抬手,掌心中蜿蜒出暗綠色的靈流。
綠光鉆入天鸞的眉心,剎那間,她慘白的眼皮猛然睜開,露出漆黑無神的眼珠,一道縹緲虛影從死去的軀殼上浮起。
是離魂術。
他想抽走天鸞的魂魄。
見狀,蘇漾一翻手腕,指尖射出一道白光。
白光在空中化為繩索,飛到黑衣人身后時,猛地一收,將人牢牢捆住。
離魂術被打斷,天鸞的魂魄又躺回身體里。
黑衣人被靈流束縛得動彈不得,停在原地不停掙動,卻沒出一聲。蘇漾猜他是不敢,因為怕身份暴露。
蘇漾走上前,抬手一把扯下黑衣人的面罩。
果然是天罡。
天罡怒目圓睜打量著他,眉頭擰到一處,“你是什么人快放開我”
蘇漾聽他問,便想起自己先前見他用的是鬼月的臉,后來在偏殿又被裴凜罩住,所以天罡并不認得他真容,自然也不知他是誰。
那更好。
蘇漾余光掃過冰窟內其他的尸體,如他所料,這些腐尸已經沒有魂魄,他們的生魂,在祭陣中就已被抽走了。
而唯一一具魂魄尚存的,便是天鸞。
蘇漾收回視線,“天罡將軍,方才盛典上起火了,你知道么。”
天罡神色微變,“你怎會認得我,你到底是什么人”
他輕笑一聲,摸了摸下頜,“你身為魔界的將軍,不去救火,倒偷偷跑到這死人堆里來,抽一個死人的魂魄,為什么”
“你和她有仇還是她的魂魄里藏了你不想被人知道的秘密”
天罡一聲不吭,眼神陰沉地盯著蘇漾。瞥見蘇漾身上淡藍的廣袖長衫時,他愣了一愣,“你怎會穿著主君的衣服”
很快,天罡想到了什么,明白了,“你就是主君帶回魔宮那個神仙”
“竟讓你猜到了。”蘇漾笑瞇瞇地點頭“不錯,正是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