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熙沉從鋪子上趕回,沐完浴,烏黑的發還滴著水就出來了,他一向知己美,不過也只是樣貌當個迷惑人達成目的工具,自己并不太注意,有這細細打理的功夫,在他那兒不如多睡會兒實在。
他草草將腰帶扎上,拿著外袍就往屋子里走,一路上不少做事的小廝丫鬟不自覺停下手中的動作盯著他看,慢慢紅了臉。
管家一迎上來就見他這樣,生怕他凍著,給他披外袍的當口,恰似不經意地道“少爺,薛公子這幾日既沒有催你退婚,也沒有主動上門退婚,他這莫不是還要和你成婚不成”
江熙沉擺成了一個十字任人擺布,聞言抿了下唇,才道“我哪兒知道。”
管家手上動作慢了下來,輕聲道“那那他萬一不退了,咱咱也不退了嗎”
江熙沉烏黑濃密的睫毛顫了下,第一時間沒說話。
管家輕聲試探道“那那這真嫁過去了,這是真成婚還是假成婚啊”
“當然是假的”江熙沉反應過來,冷下臉道,“我不會稀里糊涂地嫁過去的,我只是要點時間想想。”
管家心道你到底是要自己想想,還是要讓薛公子想想。
江熙沉別過臉道“他肯稀里糊涂娶,我還不肯稀里糊涂嫁呢,總之我一定會在成婚前把這筆糊涂賬算清的,沒說清肯定會退的。”
“那這離婚期都沒幾天了,嫁衣明天都要送過來了你倆要退最好趁早,過兩天請柬都要發下去了,紅燈籠什么的也要掛起來了”
“”江熙沉扶額,“我過兩天就去找他退婚。”
過了幾秒,又改主意道“我明天早上就去。”
管家輕輕地“哦”了一聲,過了一會兒又湊近道“那他萬一來找你說不退了呢那你還退不退啊”
江熙沉忽然厲聲道“你怎么怎么多話啊”
管家一縮脖子,不說話了,江熙沉從他手里扯過腰帶,甩袖就往屋里去了,還順手關上了門,儼然是打定主意自己一個人去想去琢磨了。
屋子里,江熙沉坐在書桌前,舉著那張信箋,面無表情地看著上面狗爬的字。
潑夫,你才是潑夫,你全家都是潑夫。
江熙沉就這樣,你第一天認識嗎那你親的是鬼嗎你親的是潑夫,你跟潑夫說要做炮友。
不稀罕江熙沉就稀罕你那雞毛撣子頭
都是扮豬,你那是真豬,山豬,江熙沉至少還是個賢惠的第一美人。
江熙沉明天就穿一身你買不起的去退婚,江熙沉后天就要找新的公子,江熙沉大后天就要談婚論嫁。
江熙沉才犯不著在你這棵歪脖子樹上吊死。
江熙沉把皺巴巴的信箋揣回抽屜,拿起干凈干燥的布抹了抹發梢,天熱,頭發這會兒已經干的差不多了,只微微有一點濕意,他也不想等全干了,到一邊提起燈盞將里頭的燈芯吹滅,脫了靴子上床,就要蓋上錦被,屋里忽然傳來輕輕地“嗒”一聲,仿佛是什么落地的聲音。
江熙沉立即抬手掀開帳幔,那里有扇頂窗沒關,屋子里一道黑影一閃而過。
那人蒙著面,似乎是施展輕功眨眼靠近。
江熙沉在帳幔里看著那道高大的黑影“薛景閑”
那人身形一頓,過后似乎是饒有興致地笑了聲,二話不說翻身上榻,眨眼和江熙沉只有一條錦被的距離。
“薛景閑”江熙沉往里靠了靠,借著窗戶照進的一點微弱月光,看著同在一張榻上居高臨下審視他的人。
那人身形極有壓迫感,和薛景閑很像,眉眼看不真切,只知曉漆黑陰鷙,宛若在黑夜里鎖死獵物隨時準備玩弄的野獸,江熙沉皺了下眉。
“薛景閑,是不是你”
那人傾身靠近,一把攬住了他的腰,往自己懷里一帶,江熙沉驀地抬眸。
蕭承堯一笑,就要按著他的手跨坐到他身上,摸索著去解他衣服,下一秒,一把冰冷的匕首忽然抵住了他的脖頸。
眼前的美人不知道從哪里摸出一把匕首,跪坐在那兒,反手死死抵住他喉嚨“你是誰”
蕭承堯一驚,卻不害怕,眼里興味反而更盛“薛景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