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姓荀的正端起茶杯喝茶,聽見這話默默將茶杯放了回去,重新攏起風毛,眼睛半瞇著靠到一側不欲參與,只是暗自在心里記上了一筆。
屋子內暖爐燒的正旺,不消多時,荀還是便昏昏欲睡,迷糊間還在想著,自己究竟怎么淪落到了成為一個名叫“姓荀的”地步。
據鄔奉所說,他不知怎么的躺在一處破草垛子里,正巧被謝玉綏碰巧見著挖了出來。當時他周身滿是鮮血,若不是被謝玉綏撿到,估計真就被野狗吃光了。
這個撿到的過程荀還是不甚記得,再睜眼時就已經到了這兩個人身邊。
“說來好笑,聽說荀還是的死訊傳出時,眼看著就要打起來的代國和焦祝國,竟然直接放下兵器互道恭喜,掛起燈籠當年過了。”
荀還是抬抬眼皮,看了眼當著他面嚼舌根的人。
李蘭庭笑到一半突然打了個寒戰。
他縮了縮脖子,看著身后不遠處的門縫,小聲嘟囔了一句,隨后揚聲沖著掌柜的喊道“掌柜的,您不覺得這應該是掛個門簾嗎風雪都進來了,還廢柴火哩。”
掌柜的不知道貓到了那里,只聽見聲音答道“有的有的,只是前幾日被人扔了幾個燒著的柴火在上面,留了好大個洞,就要補好了,明天就掛上。”
荀還是懶懶地靠著,空閑的時候再次打量這個他國王爺。
謝玉綏的樣貌有別于邾國盛行的柔弱之美,眉宇間帶著揮之不去的鋒利,高挺的鼻梁下唇不點而朱,不說話時下意識輕抿,嘴角壓出一條細微的線,看著不太像含著金湯匙長大的王爺,倒更像是征戰沙場的將軍。
不是什么假托的于歲,荀還是認識謝玉綏,謝玉綏自然也知道荀還是。
正因為知道,荀還是有些鬧不懂他究竟在想什么,又怎么會救了自己。
祁邾二國雖說面上看著一團和氣,內里早已水火不相容,不過是礙于國情,一時兵馬糧草都不足,不能妄自發動戰爭罷了。
謝玉綏就真沒想補上兩刀讓他死個通透
鄔奉是個健談的,跟著另外兩個人一聊就好幾個時辰,直到傍晚雪才小了下來,眾人看著外面的天也不做耽擱。
酒肆里的人陸陸續續離開,都趕著城門落鎖前進城回家。
“兩位與我們一同乘坐馬車進城便是,車寬敞,足夠用了。”鄔奉得到謝玉綏眼神暗示,邀請兩位一同前行。
李蘭庭原本想拒絕,但看了眼外面天色已經泛了黑影,估摸著以自己的腳程想要趕到城門前還需些時辰。
雖說雪已經小,但是地上積了厚厚一層,真要走過去真有可能趕不上關城門。
李蘭庭也不矯情,作揖應下“那就得叨擾各位了,改日請各位吃酒。”
幾人一同上了馬車,荀還是坐在最里面。他現在身體極差,一股子說不出來的力量在身體內游走,而后附著在上面,像是粘液一般附著侵蝕著經脈。
這種異樣來得突然,以至于荀還是一時想不出對策,空有一身的內力,半點都使不出,當真就是個柔弱的公子哥了。
一路上鄔奉還跟著哥倆聊著,來來回回倒是問出了不少話,順便將這位安撫使的身份打聽了出來。
據說這位安撫使背景極其深厚,父親和兄長在東都任高管,至于為什么會將這個兒子扔到這么個不好不壞的地方主要是他不學無術又花天酒地,在東都的時候沒少惹事。
既看不住又指望不上,不如放到這么個地方逍遙自在,也就由得他去了。
這位安撫使到了這里后,百姓們沒少吃虧,起初大家不熟識的時候,不少有模樣的姑娘被奪了去,也不是沒人鬧過,但連個水花都沒翻出來就被壓下去了。
現在邕州城誰家里有個姑娘都不敢輕易上街,即便出門也要事先打聽好,這位安撫使大人近日有沒有出門的打算。
說是個官員,倒更像是個土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