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剛才也不是全然沒有記憶的,只是身體像被人操控,完全不由自主,他自己則如游離在身軀之外的魂魄,“冷眼旁觀”事情發生,現在迷迷糊糊倒也能回想起一些。
越想,臉色就越是慘白。
這實在是太沖擊他的世界觀了。
施從達一個視鬼神為無稽之談的人,打從把何疏抓回去問話開始,世界觀就像風化建筑,被一點點侵蝕殆盡。
何疏原本就是想讓他體會一下世界的真實險惡,才會特意叫他過來,現在看他飽受打擊的模樣,倒是有些不忍了。
“窅魔被老寒滅了,這邊的事情告一段落了。”
“我記得,”施從達喃喃道,“余年說,她是被活埋死的。”
提到余年,何疏臉上的輕松神色也沒了。
施從達“她死不瞑目,冤魂不散,為什么不托夢給我們”
他的語氣不是質問,而是濃濃的茫然失落。
何疏道“我已經說過了,你剛才看見的,不是余年的靈魂,應該是她殘魂的一部分。”
魂魄不完整,就不一定記得自己生前所有事情,只有零星深刻執念,催動它去駐留重復某些事情。
等到魂魄消散,執念未散,那還會有一縷神念。
這些神念殘留人間,理由各有不同。
有些因故人挽留思念而存在,有些則像余年,因自己生前惦記而存,還有一些,因活人信仰而停駐。
何疏的請神術,偶爾能請到一些只存在于歷史書或傳說中的人物,但并不是這些人的魂魄還在人間游蕩,而是因為他們神念未散,所謂信仰之力,正是如此。
念念不忘,必有回響。
執念若深,山可傾海可覆。
更何況,余年只是一縷依存活人生機的清風。
心愿已了,煙消云散。
何疏忽然想起余年離開時,那僅存一縷殘念如流星飛往的方向。
他問施從達“咱們市郊西北有什么建筑,你知道不”
施從達愣了一下,慢慢道“烈士陵園。”
那里是建國后修建的烈士陵園,所有從清末揭竿起義的義士,抗戰犧牲的先烈,找得到名,找不到名的,大都長眠在那里。
余年職業特殊,死后為了防止親朋被報復,她的名字是不能出現在墓碑上的,但那里,理應也是她的歸宿。
于是何疏也沉默下來。
他與施從達對視一眼,難得默契沒有說話。
只有小劉揉著差點摔成兩瓣屁股哼哼唧唧,還在詢問到底發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