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人生已經沒有諸多如果,那些對于她而言的珍貴記憶,正隨著她的消逝,化為白色泡沫,逐漸散開,變淡。
從秦黃昏的消逝開始,金光開始蔓延,許多魂魄不遠反近,紛紛趨上前來。
有些反感抵制這光芒,拼命散開,也有更多的,依舊飛蛾撲火,乳燕投林
但與此同時,何疏感覺自己周身開始發生震顫
是這條河,發生了震動。
不知名的巨大力量推動浪潮,令整條常年平靜的河流起了劇變
水流激烈涌動,很快形成巨大漩渦,微末金光很快被漩渦吸走,原本就漆黑的河水頓時黯淡下去。
何疏能感覺到千萬只手抓住他用力往下扯,想渾水摸魚將他撕碎瓜分掉。
但另一股力量隨即將那些不懷好意的鬼手撕碎
一只手環在他的腰上,帶著他往上游。
黑暗中,何疏只覺對方身體既硬且硌人,像套了一層金屬,他的身軀貼在對方冷冰冰的軀殼上,不由打了個寒顫。
“閉上眼。”廣寒道。
何疏想也不想就閉眼,雖然睜眼也幾乎看不見什么。
他很快感覺到劇烈暈眩感襲來,像人在安了馬達高速旋轉的木馬上飛速轉動,又覺得自己是一件被丟在洗衣機里的衣服,正被翻來覆去上下顛倒逼迫自己與污漬分離。何疏差點沒吐出來,這也太難受了
他終于知道廣寒為什么要讓自己合上眼了,不然只會更加難受。
等腳下能踩到東西的時候,他兩條腿也跟棉花似的立不起來,直接軟在地上。
老天爺
何疏趴在地上直喘氣。
他根本沒法形容自己此刻的感覺,如果非要讓他描述一下,那大概是坐完過山車又做了五十下俯臥撐然后又馬上被拉去蹦極
剛剛在水里形勢緊張,他可能還沒多大感覺,現在緩過神來,只覺全身骨頭就像臨時拼湊起來的零部件,無一不在叫囂自己要離體而去,如果可以,他只想化為一條咸魚在這里躺到天荒地老。
等慢慢緩過神,他才察覺出些異樣。
首先,四周并不是全然黑暗的。
遠處隱隱綽綽,屋檐下燈籠搖晃,仿佛屋舍,近處樹上也不知掛了什么,抬頭熒光點點,但奈河卻已經不在視野內了,何疏舉目四望,也沒看見那條陰間地標性河流。
其次,就是廣寒了。
后者坐在河邊石頭上,雙手扶膝,長槍已經不知去向,正與他四目相對。
何疏
何疏不說話,廣寒也不吭聲,好似能在那里坐到天荒地老。
只是,對方的眼神始終是落在何疏身上的。
何疏心中有點異樣的感覺,又說不上來,只好沖對方笑了笑。
廣寒微微一怔,居然也對他笑了一下。
何疏的感覺更怪了。
這真的是廣寒
乖巧版sy古代將軍版廣寒
他清清嗓子,化解尷尬。
“你這身鎧甲怪酷的,從哪弄來的對了,我還沒問你,你那時候進山神廟,到底遇到什么,后來呢,怎么會在這里你一直跟在我們后面”
問題一旦起了頭,就會源源不斷出現。
廣寒歪了歪頭,似乎有點疑惑。
“鎧甲一直就穿在我身上,沒脫下來過。”
何疏脫口而出差點想說你在逗我玩呢,不知怎的又壓抑住堪堪到嘴邊的話,仔細端詳起對方。
明暗瑩瑩下,廣寒一身黑色鎧甲微泛金光,如量身訂造,天衣無縫。
剛才水中長槍在手,廝殺自如的廣寒,不怒自威,淵渟岳峙。
那一刻,何疏真以為自己看見了某位古代名將。
“你,叫廣寒廣寒宮的廣寒”
何疏小心翼翼探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