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8812288到了這個份上,由于柳鶯鶯家里的情況發生了巨大的變化,柳廠長一夜之間成了造反派的攻擊對象,所以,王雪飛和柳鶯鶯他們兩個的婚事,當然也就先放下了。1228812288不用說,在這個時候,誰也不知道將來的情況,究竟會朝著什么方向發展。1228812288雖然柳鶯鶯想和王雪飛早一點兒把婚事辦了,但是,在這種情況之下,她也不好意思急著去吹王雪飛了。1228812288王雪飛這時候,也已經到了車間里面去了。1228812288劉春江,這時候也因為自己是前畢業的大學生,屬于“臭老九”,因此也被調離中央化驗室,被放到了立窯車間勞動去了。1228812288立窯車間,是遼源水泥廠過去最早的一個生產車間。它的工藝設備相對獨立于遼源水泥廠后來新建的回轉窯部分。而且,它所處的位置,又和回轉窯不在同一個廠區,比較偏僻,因此,也是一個天高皇帝遠的地方。1228812288這時候在立窯車間擔任革委會主任的人,不是別人,正是劉春江和薛柯枚剛開始進城的時候,路上遇到的那個趙田剛。1228812288這個人原來只是車間的一名普通電工。后來,當造反派開始起來造反的時候,趙田剛看準了時機,覺得這是一個奪權的好機會,他顯得格外興奮,表現十分積極。很快,他就糾集起了車間里面的一幫人,開始折騰起來。他們先是到處糊大字報,不久就開始揪斗廠里的老干部。在車間里,他經常手里拿著一條寬寬的武裝帶,斜著眼睛看著車間里面的人。目光中往往透射出令人不戰而栗的兇光。1228812288這些人把原來的車間領導打倒,同時,還積極和其他車間里面的造反派串通起來,到處“打、砸、搶”,把廠子里面攪得一塌糊涂。不久,車間里的有些黨政領導就被他們折騰的不像樣子了。一轉眼,這個趙田剛就成了車間革委會的主任了。1228812288在廠子里面,這時候中的兩派“好”派和“糟”派,每天都發生激烈的論戰,后來,光是論戰覺得還不夠,于是,斗爭開始升級,開始了武斗。1228812288在廠子里進行武斗這還不算,工廠里面的工人,這一派的人還要拿著鐵鍬,搞頭等工具,坐著卡車,半夜三更到其他的廠子里和那一派進行武斗,或者是到市里去參加一些武斗。就因為武斗,廠子里面已經有人在武斗中被對方打死了。1228812288劉春江呢,由于他的毛筆字寫的好,這些造反派便每天讓他在辦公室里抄寫大字報。大字報很多,寫起來沒完沒了,有時候一天下來,他的腰都好像是要斷了,直都直不起來了。1228812288就這樣,時間一天天過去了。1228812288一天下了班,劉春江端著臉盆,正從水房里面走了出來,在走廊上,正好看到王雪飛,扛著一卷行李往前走。1228812288本來劉春江想問一問這是怎么回事兒但是,話到嘴邊,劉春江克制住了。不用問,房子一定是被后勤收回去了。這時候去問,反而會讓王雪飛面子上感到難堪。1228812288到了晚上,劉春江從宿舍走出來之后,沒有事干,就向俱樂部走去。1228812288進了圖書閱覽室,書櫥里面過去放著的好些書,比如前出版的那些小說,都被當成了“毒草”,現在都沒有了。剩下的,只是一些政治類的書,還有像浩然的艷陽天、金光大道之類的小說。1228812288沒有什么可以看的書,劉春江只好拿了本紅旗雜志和人民畫報,隨便翻看起來。1228812288看了一會兒,他感到有些心煩,于是,便向廁所走去。1228812288一進大門,正好迎面遇到柳鶯鶯正一手拿著一把小掃帚,另一手拿著一簸箕,從里面走了出來。1228812288當她看到劉春江走進來時,臉上有些羞愧,什么話也不說,立刻把頭低下,匆忙往外走,剛走二步,就聽”咣當”一聲,劉春江回頭一看,柳鶯鶯不知被腳下的什么東西拌了一跤,摔倒在地。手里的簸箕也扔在了一邊,廢紙散了一地。1228812288劉春江趕忙走了過去,用手把她扶了起來,幫她拍了拍身上的灰塵,關切地問道:1228812288”鶯鶯,怎么樣,你沒事吧”1228812288柳鶯鶯感激地看著他,搖了搖頭,眼圈紅了,一時間什么話也說不出來。1228812288劉春江又幫她把地上的廢紙收拾起來。1228812288柳鶯鶯接過了簸箕,望著他,有些哽咽:1228812288”小劉,你是個好人,我我過去”1228812288劉春江趕緊制止了她,”什么都不要說了,鶯鶯,你一定要咬著牙,挺得住啊。”1228812288柳鶯鶯的眼淚住不住,一下子流了下來,她努力地朝劉春江笑了一下,用力點了點頭,然后就一瘸一拐地走了。1228812288望著柳鶯鶯遠去的背影,劉春江心里有一種說不上來,十分復雜的心情。1228812288”黑五類”的子女,這時候大多數都是這樣。他不由得想起了薛柯梅。1228812288這時候,薛柯枚的父母,由于都是駐外國大使館的工作人員,不知道為什么,也被紅衛兵造反派給打倒了。1228812288薛柯枚也和劉春江一樣,離開了學校的教師崗位,來到了立窯車間里面,當了一名工人了。1228812288這時候,車間革委會主任趙田剛,看到薛柯枚被安排到了車間里面的控制組,不由得心中暗暗的有些歡喜。1228812288其實,在過去,趙田剛就已經看上了她了。只是由于那個時候,兩人有些不般配,所以,趙田剛也只能是閉著眼睛做一做夢而已。1228812288現在,他覺得自己已經是車間里的革委會主任了,而薛柯枚也不再是過去的老師,只是一個“臭老九”了,兩個人的地位已經不想過去那樣了,所以,趙田剛便打起了她的歪主意。1228812288每當薛柯枚上白班的時候,趙田剛就有事沒事,或者找個什么理由,老是糾纏她,有一次,他舔著臉對薛柯枚說,如果薛柯枚要是依了他,那他就可以對她適當的照顧一下,不用倒班。1228812288薛枚枚沒有理他,往往是每當趙田剛一走進立窯控制組,她就站起身來,不是做這就是干那,反正不和他說話。1228812288現在,薛柯枚父母的那套房子也被造反派給沒收了。工廠里的宿舍又輪不到她,所以沒有辦法,她每天只能走將近一個小時的路,去她姑姑留下來的一間房子里面住下。1228812288又過了一段時間,由于這時候又提出了”抓革命,促生產。”車間里面已經部分地開始恢復生產了。但是,雖然開始生產了,還是基本上還是不太正常。1228812288薛柯枚每到上夜班的時候,她一個人不敢走夜路,就只能是提前先來到車間,找個地方先躺一會兒;到了上下午四點班的時候,半夜才下班,路上黑洞洞的,不敢回家,所以,也只能來到車間的門房,隨便迷糊一會兒。1228812288在車間里面,機器的噪音大,門房里面又不時地有人進進出出,這樣一來,白天休息不好,夜里也是睡不了一個好覺,沒過多久,薛柯枚的面容就消瘦了。1228812288雖然劉春江和薛柯梅現在同在立窯車間,但是,他們見面的機會并不多,再加上薛柯枚是三班倒作業,所以,只是偶爾在路上能夠相遇,說話的機會就更少了。1228812288自從薛柯梅的父母被打倒之后,薛柯梅便主動和他疏遠了。大概是怕連累他。既使劉春江主動找他,她也盡量找個借口,不和他見面。1228812288沒辦法,經過一段時間的糾纏,趙田剛一看薛柯枚對他那樣,也就有些死了心了。1228812288一天下午,已經是五點半多了。趙田剛正在辦公室里坐著,這時候,控制組的組長老于一敲門,走了進來,他說組里面的張大海病了,另外還有一個女工就要生孩子了。人手實在有些不夠,已經沒法再工作了,急需要找一個人,到下面頂崗位。1228812288在車間里面,要是數人頭,其實還是夠的。只是,有些人的背景大,或者有些關系,雖然人在車間里面,但是,都是安排上常白班,并不進行三班倒。也就是說,真正干活的人,并沒有幾個。上夜班的人,那就更少了。1228812288正好,這時候劉春江拿著今天的報紙,走了進來。1228812288趙田剛看到了劉春江,隨口說道1228812288“我說劉春江啊,你明天別在辦公室里忙了,等什么時候需要,你再過來。明天就到下面的控制組,去上夜班去吧。”1228812288劉春江點點頭,隨后就出去了。1228812288到了第二天半夜十一點半的時候,劉春江就來到了控制組上夜班。1228812288結果他一進門,組長老于看到他,就氣呼呼地當著坐在一旁的薛柯枚的面,瞪著眼睛對他吼道1228812288“你怎么現在才來呀昨天不是已經說好了,讓你今天就來這里上夜班嗎”1228812288劉春江怔住了。1228812288他站在那里,不知道老于究竟在說什么,半晌,他才對老于說道1228812288“我我現在這不是已經過來了嗎”1228812288老于氣的哭笑不得。他用力拍了一下大腿,說道1228812288“嗨,你說說,今天的夜班應該從什么時候開始算起呀從現在開始嗎再過半個鐘頭,就已經進入到明天了。你一個大學生,怎么連這么簡單的常識都不懂呀真是個臭老九。”1228812288